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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歌》既是写“革命历史”,又是写知识分子“成长”的长篇。在当代,类似的长篇还有高云览(1910-1956)的《小城春秋》。《小城春秋》描述的是发生在30年代初厦门的革命活动。《青春之歌》是50年代出版的一部产生重要影响的长篇小说。作者杨沫(1914-1995),湖南湘阴人。曾在北平读中学,在河北香河县、定县和北平任小学教员、家庭教师。1936年,参加中共领导的革命运动。三四十年代写有短篇小说、散文等,大都已佚失。1950年出版了中篇《苇塘纪事》,但没有引起注意。《青春之歌》1958年初出版后,仅一年半的时间就售出130万册,成为在这期间长篇小说中仅次于《林海雪原》的畅销书。1960年出版修订本。在初版的同年,就被搬上了银幕(注:杨沫改编,崔嵬、陈怀皑导演,谢芳、康泰、于洋、于是之等主演,北京电影制片厂出品。),成为“建国十周年”的“献礼片”之一而受到欢迎。小说《青春之歌》在60年代的日本、香港、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也拥有大量读者。1960年日文版在日本发行后的五年中,印刷12次总数达20万部。
杨沫的这部长篇带有“自叙传”的色彩,可以看到以作者30年代的生活作为写作素材的明显根据。除个别章节外,全书以主人公林道静的经历作为描述的线索:抗拒养母为她安排的做官太太的道路,逃离家庭;在北戴河屡遭挫折对前景绝望的时刻,得到余永泽的救助;当时的抗日烽火和学生运动的感召,卢嘉川、江华等共产党人的阶级启蒙教育;认识到余永泽的平庸、自私,在政治道路上出现分歧而与之决裂;投身于抗日救亡运动,成为无产阶级的革命者。故事发生时间,在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到1935年的“一二?九”运动之间。这个时期的社会政治风云和事变,构成人物生活道路选择的决定性因素。小说结构前半部较为完整,后面则略嫌松散。对林道静的情感、心理的刻画细致真切。许多场景的描述,能表现出特定时代、地域的气氛和特征。但作品的语言缺乏个性,也缺乏变化;在长篇写作上,运用多种叙事手段的意识不很自觉。这些不足,当时的批评家就已指出(注:参见茅盾《怎样评价〈青春之歌〉》(《中国青年》1959年第4期)等文。)。
《青春之歌》叙述中国共产党人在民族危亡的时刻,如何自觉地承担起决定民族命运的“历史责任”,组织民众,不避个人受难和牺牲进行英雄斗争。这是胜利者对其历史所作的确认。这种确认,在小说中主要通过对英雄形象(卢嘉川、江华、林红等)的创造来达到。因而,尽管卢嘉川等在小说中并非主要人物,当时评论在肯定这部作品时,他们的存在却是首要理由。(注:何其芳《〈青春之歌〉不可否定》(《中国青年》1959年第5期)中说,《青春之歌》“粗粗一看,好像它的题材是写青年知识分子的生活”,事实上,“里面最能吸引广大读者的是那些关于当时的革命斗争的描写,……作者在《我为什么写〈青春之歌〉?》中说,她写这部小说的最初愿望是要表现那些英勇牺牲的共产党员的形象。”)当然,小说也存在一些特殊的因素。首先,它同时是关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道路的故事,另外,还多少牵涉到女性命运的主题。林道静的爱情、婚姻遭遇,隐含着复杂的女性问题。但有关女性命运的主题因素,在作品中是被压抑、被淡化,被主要当作阶级立场、阶级意识的矛盾和转变的因素来处理的。小说在否定戴愉、余永泽、白莉萍等的选择的同时,通过林道静的“成长”来指认知识分子惟一的出路:在无产阶级政党的引领下,经历艰苦的思想改造,从个人主义到达集体主义,从个人英雄式的幻想,到参加阶级解放的集体斗争——也即个体生命只有融合、投入以工农大众为主体的革命事业中去,他的生命的价值才可能得到真正实现。这一道路的叙说虽说早已做出,但在知识分子改造以获得“本质”成为严重问题的五六十年代,又是必须着重强调的。这是这部小说的“题材意义”,是它虽以知识分子为主人公,仍获得充分肯定的原因。
小说出版一年后,《中国青年》和《文艺报》刊登了批评《青春之歌》的文章(注:郭开《略谈对林道静的描写中的缺点——评杨沫的小说〈青春之歌〉》(《中国青年》1959年第2期)、《就〈青春之歌〉谈文艺创作和批评中的几个原则问题——再评杨沫同志的小说〈青春之歌〉》(《文艺报》1959年第4期)。),认为对林道静的塑造存在“较为严重的缺点”,“作者是站在小资产阶级立场上,把自己的作品当作小资产阶级的自我表现来进行创作的”,林道静“从未进行过深刻的思想斗争,她的思想感情没有经历从一个阶级到另一个阶级的转变”,“可是作者给她冠以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结果严重的歪曲了共产党员的形象”。另外,文章还批评小说“没有很好地描写工农群众”,林道静也“自始至终没有认真地实行与工农大众相结合”。在一篇支持这种批评的文章中,还对林道静与卢嘉川、江华等的爱情、婚姻生活的“道德性”,提出严厉的质疑。随后,《文艺报》、《中国青年》、《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等报刊便就《青春之歌》的评价,或开辟讨论专栏,或刊登专题文章。大多数读者和批评家(巴人、马铁丁、袁鹰、何其芳、茅盾等),以及组织这些讨论的报刊,都持“保护”这部小说的态度,指出《青春之歌》的“全盘否定”者的批评是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的。《青春之歌》的批评者,强调的是文学创作要表现“阶级本质”,强调“完美”地表现“历史本质”;他们以“阶级本质”的眼光,敏锐地看到小说的表达与“本质”的“纯粹”、“彻底”之间的距离。而小说的保护者则为着他们所钟爱的写实小说的“文学性”可能受到的损害,也出于对知识分子改造(阶级本质化)的后果的忧虑,来为小说描述的某些非纯粹的“自然性”辩护。在1959年,后者的主张获得支配地位。但到了“文革”期间,当“激进”的文学思潮成为绝对的控制力量时,《青春之歌》的这种“不纯性”,使它成为“毒草”;而当年的批评者也就有理由认为他们是“超前”地把握到问题的实质。
就在讨论当年,杨沫“吸收了这次讨论中的各种中肯的、可行的意见”,对这部小说做了修改。1960年的修改本,改动、删削了那些林道静在“接受了革命教育以后”仍然流露的“小资产阶级感情”,并增加表现林道静在深泽县与工农结合的七章,和“力图使入党后的林道静更成熟些,更坚强些”(注:杨沫《〈青春之歌〉再版后记》,作家出版社1960年版。)的参加、领导北大学生运动的三章。对于这种修改,不少批评家和文学史家持批评的意见。也有论者认为修改本是对初版的重要缺点的弥补,是必要、成功的。这种分歧,是50年代争论的不同立场的延续。《青春之歌》和在八九十年代出版的另两部长篇《芳菲之歌》和《英华之歌》,在内容上有着连贯性,被称为“青春三部曲”。但后两部,几乎没有产生什么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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