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拴丨唐诗鉴赏(一百三十三)王维《辛夷坞》鉴赏
《辛夷坞》是唐代诗人王维《辋川集》二十首中的第十八首。这组诗皆为五绝，宛如一幅幅精美的绘画小品，多方面展现了辋川一带的风物。
## 一、诗歌原文与注释
《辛夷坞》全诗为“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其中，“木末芙蓉花”指辛夷，它是落叶乔木，花开在枝头，花苞初出时尖如笔椎，又称木笔，初春开花，又名应春花，花有紫白二色，大如莲花，白色者名玉兰，紫者花瓣短阔，色与形似莲花，所以以“木末芙蓉花”借指；“萼”即花萼，花开时托着花瓣；“涧户”，一说指涧边人家，一说山涧两崖相向，状如门户；“且”表示又。
## 二、创作背景
王维创作辋川诗是在安史之乱以前。自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736）张九龄罢知政事，李林甫一派势力上台，朝政黑暗，社会矛盾日趋尖锐。王维虽在朝为官，但倾向于张九龄的开明政治，他对现实十分不满却又无能为力，内心矛盾之下，产生了退隐归田的想法，却又贪恋禄位。于是，他先后在长安附近的终南山和辋川建立别墅，过着亦仕亦隐的生活。
## 三、诗歌赏析
### （一）意象与画面之美
诗的前两句“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诗人将辛夷花比作芙蓉花。辛夷的花苞长在枝条最末端，形如毛笔，“木末”二字精准地描绘出其生长位置。当春天来临，辛夷花在生命力的催动下，欣欣然地绽开神秘的蓓蕾，猩红艳丽，好似云蒸霞蔚，显示着一派春光。它盛开在高高的树梢，俯临深涧，显得高标傲世。诗人化用《楚辞》句意，选取美的喻象并敷彩着色，生动地展示出辛夷花的勃勃生机。
后两句“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诗人笔锋一转，把辛夷花置于一个山深人寂的环境之中。辛夷花热烈地开放，使山野一片火红；落时则毫无惋惜地谢落，令人想象花瓣如缤纷红雨洒落深涧。短短四句诗，便勾勒出深山幽涧中辛夷花自开自落的鲜明画面，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
### （二）意境与情感表达
此诗营造出一种空寂、落寞的意境。那绝无人迹、亘古寂静的“涧户”，正是诗人以“空寂”的禅心观照世界的意象。辛夷花自开自落，顺应着自然的本性，自满自足，无人欣赏，也不企求有人欣赏。诗人虽反对绝对的空无和死灭，在空寂得发冷发白的涧户中，描绘出辛夷花猩红的色彩与开落的动态声息，让人感到空寂中仍有生命的存在，但整体上仍透露出一种冷清之感。
从情感层面来看，这首诗不仅仅是对自然景色的描绘，更寄托了诗人的情感。全诗由花开写到花落，以环境描写插入其中，前后境况迥异，由秀发转为零落。尽管画面上似乎不着痕迹，却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对时代环境的寂寞感，暗示出诗人“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的感慨，流露出其空有满腹才华却被压抑埋没的无奈情绪。
### （三）艺术手法
在艺术手法上，诗人巧妙地运用了多种技巧。一是以动衬静，通过描写辛夷花的开落动态，反衬出涧户的寂静。二是偏以艳笔反衬幽淡之境，辛夷花的猩红艳丽与山深人寂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更凸显出环境的幽淡和诗人内心的孤寂。
清人李《诗法简易录》称这首诗“幽淡已极，却饶远韵”。清施补华《佣说诗》认为，在创造清幽绝俗意境的天然浑成方面，《鹿柴》《竹里馆》与这首《辛夷坞》是王维辋川绝句中最妙的作品。近人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篇》说：“东坡《罗汉赞》：‘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世称妙语，亦即此诗之意境。”明人胡应麟《诗薮》把此诗同《鸟鸣涧》称作“入禅”之作，并说“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这些评价都充分肯定了《辛夷坞》的艺术价值。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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