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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黄,长江长【长篇连载之三十四】

作者:郭进拴     来源:会员中心     时间:2024-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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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的我是在淡雅、甜丝丝的槐香中长大的,我家的院子里种着好几棵高大的槐树,每当槐花飘香,我们姐弟几个就举着绑了镰刀的竹竿,把最嫩的槐花够下来,捋槐花时还时不时地塞嘴里几朵,那淡淡的甜香溢满了嘴角。

  母亲则把槐花洗干净了,洒上干面粉、盐,打进两个鸡蛋,拌匀,就上笼蒸了,我们往灶膛里添着柴禾,期盼槐花早些蒸好,不一会儿,诱人的花香就直钻鼻孔,闻着扑鼻的槐花香,我们真有些迫不急待了,母亲笑呵呵地说:“别急,就好了,就好了。”终于出笼了,母亲把调好的佐料拌进去,香气更加浓郁了,母亲给我们每人盛上满满一碗,几个小谗猫就一边美美地吃去了,那软糯的、微甜的槐花香至今仍在梦中萦绕。母亲还会变着花样做,有时槐花炒鸡蛋,有时煎槐花饼,……成年后的我也做过槐花饭,但怎么也吃不出那种滋味了……

  那充溢我童年的槐花香呀!那渗着母亲浓浓爱意的槐花饭啊!

  五月的清晨,眺望着家乡鳌头那绵延的群山,赏析着浓郁的晚春涂满了道道山梁,暖暖的微风习习吹来,似乎让我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芬芳。转而,我突然发现山坡上满目的绿色中夹杂着朵朵白色的云团,一簇簇点缀在绿色的丛林中,远远望去让人有一种洒脱、飘逸的感觉。我意识到:一年一度的槐花开了!

  儿时的我们最喜欢槐花开的日子,我们追寻着槐花的香味,寻觅那渴望已久的槐花树。雪白的槐花灿烂的开着,一片洁白,一片美丽,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嫩。轻风一吹,一缕缕甜甜的花香将我们完全包裹了起来。

  我们都急不可耐的向槐花树跑去,用扎在长长的竹竿上的小铁钩将一枝花朵繁茂的小树枝折下来。捋下一把放进嘴里,一丝甜蜜溢出嘴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童年的我就是这样容易满足,一把槐花就可以甜透心底。而现在,很难再找回那种简单的生活了。如果人可以选择不长大,我愿永远停留在童年,一棵槐树,简单的幸福。

  淡淡的槐花香飘远了我的记忆,也飘落了我的童年。环顾今天天各一方的朋友,我们该怎么让青春结尾?

  槐花开啦!家乡鳌头漫山遍野的槐花,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同时绽放了。

  槐树上,刚刚披露出淡绿的嫩芽,白色的花瓣上泛出淡淡的翠绿,稍显晶莹,如翠如玉。一朵朵玲珑剔透的花瓣,簇拥在紧凑的嫩枝上,编织出一串串丰满的花穗,拥满了整个树干。阵风吹来,远远地望去,一棵树就是一朵飘浮的云朵;一片片槐树林自然也就滚动成了漫山的云海,漂浮在已经被其它植物染绿了的半山坡上,那情景,煞是雍容壮观,令人叹之!

  洋槐树,也叫“刺槐”,开花为蝶形花冠,盛开时成簇状,攀附成穗,重叠悬垂。小花多皱缩而卷曲,花瓣多散落,完整者花萼钟状,五片花瓣,娇嫩细润,气味芬芳,细酌之煞是好看。

  如今,在我的家乡鳌头,到处可以看到这样大片的洋槐树林:阳坡背洼,沟旁路边,村庄宅院随处都有。

  槐树,无论是“洋槐”还是“土槐”,大概是豫西地区返青较晚的树种之一吧!它在春夏交替的时候才懒懒地露出了羞涩的绿芽,入夏时节才是槐花盛开的季节。

  曾记得小时候,携伴坐在皓月悬空的夜幕里,聆听着小溪潺潺的流水和此起彼伏的蛙鸣,吸吮着空气中飘游着槐花的浓浓芳香,伙伴们一个个醉意朦胧,飘飘欲仙……其实,那是真正的心醉了!

  槐花盛开的日子,那是春夏交替的季节,也就是老百姓说的“青黄不接”的时刻。在过去那个清贫的日子里,每到这个季节,几乎家家户户的粮仓基本上都快见底儿了,真正到了“青黄不接”的艰难时光。这时候,满山遍野的槐花,就成了一道充饥解馋的美味佳肴。于是,人们纷纷走向户外,甚至成群结队地到野外去采摘槐花,俗称:“捋槐花”。

  “捋槐花”,对于我们这些精力过剩的少年来说,乃是一件乐此不疲的事情,因为在我们居住的鳌头村,有很多高大粗壮的大槐树,树干有成人的一抱多粗,高达十几二十米,站在下面是很难够到槐花的。所以,爬上大树“捋槐花”便是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们十分乐意干的一件事儿了。

  上树的时候,我们都是脱掉鞋子,光着脚丫子,手脚并用,敏捷利落地爬到树的最高处,一手抓着枝干,一手去摘槐花。

  槐花大都盛开在高处的枝头,摘起来既麻烦又危险,于是,我们就挑选那些花繁枝嫩的树枝,干脆把它折了下来,扔到地面,这样,弟妹们捋槐花就方便了。

  然而,有一次母亲来找我们,她看到地上被我折断的一大堆树枝,心疼地对我说:

  “以后不要折树枝啦!就在树上捋吧!能捋多少就捋多少!”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母亲。

  “你把树枝都折掉了,明年它就不会再长出槐花啦!”

  母亲的话让我若有所思:是啊!如果明年槐花不再开了,那我们吃什么呀?从那以后,每次捋槐花的时候,我就把书包挂在脖子上,把捋好的槐花直接装进书包里。这种举动,在那个实际上就很环保的时期,根本不是出于什么环保意识,而是一种担心来年该去哪里“捋槐花”的简单心理。

  槐花采回来以后,母亲把它漂洗干净,放入食盐和调料,拌上面粉,上笼蒸熟就可以吃了。吃的时候浇点醋,淋点蒜汁,拌些酸菜,味道就更加丰富了。吃到嘴里,一股淡淡的槐花清香扑鼻而来,很是诱人,让人垂涎,不忍停箸。如果是用葱油炝炒一下的话,那就更好吃了。然而,在那个年代这已经是十分奢侈的了,偶尔为之,一定让你赞叹很长一阵子。

  其实在那个年代,由于粮食短缺匮乏的缘故,我也曾吃过用粗糙的玉米面拌的槐花饭,也吃过麸糠拌槐花的蒸槐花。当然,那是很难吃的啦!人们心里边期盼和希冀的自然是那种白面拌的“槐花饭”了!

  谁是第一个吃槐花的人?人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槐花的?已经无从考究了。我以为:真正吃槐花的人群中是不会花心思去考证这些无聊问题的,能吃到白面做的“槐花饭”,再用炝葱油炒一下,才是他们关心和向往的事情了,仅此而已。

  槐花的花期仅仅只有十天半个月,因此,吃槐花的季节很短,总是让人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花期过后,人们就只能把期待和欲望寄予来年那个槐花盛开的日子了。

  其实,那时候的人们吃槐花,乃是出于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无奈。现如今,人们吃槐花却是为了图新鲜、改口味,甚至有人把它作为一种特有的地方小吃搬上了酒店的餐桌,登上了大雅之堂,供南来北往的游客品尝新鲜。

  洋槐花除了具有观赏、食用价值之外,还具有非常好的药物功能:蜜蜂采集槐花花粉酿制的槐花蜜,具有舒张血管,改善血液循环,防止血管硬化,降低血压等作用,是高血压患者的理想调理品。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兴趣也由“蒸食槐花”逐渐转向了具有保健作用的“槐花蜜”了。

  槐花盛开的时候,也是蜂农们特别忙碌的日子,他们不停地搬迁着大堆的蜂箱,追随着由南到北逐渐转暖的气候,马不停蹄地追逐着阶梯开放的槐树林,给忙碌的小蜜蜂提供一个充足的采蜜环境,获得更多的蜂蜜。于是,在槐花盛开的地方,大路旁,槐林边,随处可以见到成堆的蜂箱和蜂农们忙碌的身影。

  我不知道,当人们尽情享用醇香甜蜜的槐花蜜时,还会有多少人能够想得起那些千里辗转、风餐露宿的蜂农和整天为采蜜而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小小蜜蜂呢?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古人盛赞槐花,也叹伤槐花:

  “黄昏独立佛堂前,满地槐花满树蝉。大抵四时心总苦,就中肠断是秋天。”

  “槐花雨润新秋地,桐叶风翻欲夜天。尽日后厅无一事,白头老监枕书眠”。

  槐花有哀伤的痕迹,也有甜蜜的记忆;槐花有青涩的过去,也有甜润的未来。槐花盛开的壮观,必将昭示芬香恬谧的日子……

  春天来了,槐花盛开的日子很快也会到来了!

  “五一”节假日尚未度完,我家老屋前行道上的两排洋槐树便挂上了满满的花朵,清风吹过,引来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我不由得走出屋子,融身在洁白的槐花世界里,尽情地去呼吸槐花之香味。居住城市久了,对在阳光灿烂、风静花香的日子遇到这样的花事,顿感一种无比的惬意来,心境也变得与这飘香的槐花一样美好。

  行走在家乡鳌头的花海之中,在赞叹槐花的繁多,花香的清雅的时候,忽想起季羡林先生的一篇描写槐花的文章,文中除了盛赞槐花的繁、美、香之外,先生更多地表达了人们对身边惯常美好容易忽视的一种顿悟与惋惜,感触深刻,发人深省。而我对槐花盛开的感触,却更多地勾起的是儿时那些与吃有关的事儿。

  记得童年的时候,那时家里穷,经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母亲常常为一顿饭挖空心思,为的是能用很少的粮食做出更多的饭来,好让她的孩子们填饱肚子,苜蓿、野菜,甚至可食用的桑树叶也就成了我们家的家常便饭。那时候最渴望的是能在槐花飘香的季节,吃上可口的香味十足的槐花饭或饭团。因此,槐花饭的香味就成了我儿时很长时间的渴望和记忆。及至我离开故乡参加工作以后,每年一到槐花飘香时,总能回忆起那槐花饭的香甜来。

  槐花之美,不仅在于她的繁盛、她的洁白、她的清香,更美的是在于她的食用价值,如果做一个大胆的臆测,窃以为槐花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走入过无数个家庭的食谱,有意无意地维系了无数个饥饿生命的延续,至少在北方的广阔土地上,仍然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会时时想起槐花麦饭的香甜来,这无疑是槐花独有的一种大美。小美美在境,大美关乎命,她花谁可与之比拟?

  也正是槐花独有的大美,让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把它当成了文学作品抒意的对象,白居易就有“薄暮宅门前,槐花深一寸”的咏叹,更有一首传统山歌《槐花几时开》,在很广的地区传唱不衰。而今融在槐花清香中的我,无以用更多的言语来表达我对槐花美好的赞叹与感激,只好借用诗人源林烟的五律《槐花开》作为我感情的释放:“五月槐花开,如雪似蝶徘。微微风簇浪,串串浮阳台。阵阵清芳沁,翩翩天使来。问君为何事?还世一清白。”

  又到槐花飘香时,而我的情愫里,更待来年槐花再飘清香。

  “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问我老家在哪里,大槐树下老鸹窝。”朦胧中,我好像又听到了儿时经常唱的歌谣。

  感悟槐树的一生,它的生命真的太短暂,阳光中盛开在浓郁的绿叶间,半遮半露的串串白色,煞是好看。飘落时,槐花犹如冬天飞雪落满一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历经一次次的飘零,槐花依旧如约在五月的季节里悄然绽放,槐花是乐观的使者,它带给人们可贵的生活启迪——生命如花,忘记过去,珍惜现在,乐观未来,生命之花便会永远绽放在万物蓬勃的五月中。

  在我老家鳌头的北山林场,满山都是树龄在50年的茂密的槐树林。我在槐树林中再一次抬起头,看见蜜蜂在槐花间忙碌着,忽然飞来几只蝴蝶嬉戏着,那蜜蜂还是依旧忙碌着,我想,那些小生命该不会已经忘记了自己吧……

  看着槐树林,闻着淡淡的清香,我觉得自己醉了,要飞起来了,像那花间的蜜蜂一样……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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