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教学对话是对话主体间的视野融合过程,“作为一种认识活动,是创造性、建设性的,而不是复制性、机械性重复的。”其目的不是接受意义,而是“制造意义”(王尚文主编《中学语文教学研究》);制造意义不是再现原意,而是在原意基础上的生成。这样,对话主体的陈述,就不仅仅是内部心理的外部表达,而是在不断交流中的补充、整合、生成与建构。综观当今语文教学对话,确有一些精彩的生成表现,更多的则是对文本或资料的机械重复;这种重复式对话,只表现了交谈的原始意义,没有调动主体的生活体验,没有倾听他人声音的渴望,没有伸入到生命深处的触动,没有交流中的心灵碰撞,也没有自我感受的生成,只有他人意义的复制,因此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话。那么,语文教学对话应该怎样进行预设与生成呢?
一、在变更角度的视域中变更 何谓“学”?《辞源》解释的第一个义项是“仿效”,《现代汉语词典》解释的第二个义项是“模仿”(见莱斯利·P·斯特韦、杰里·盖尔主编的《教育中的建构主义》);建构主义者的解释则不同,他们认为是一种“在我们与他人由言语组成的关系中的转换”。仿效与模仿都需要对象,转换也需要对象;但前者的对象一旦选定,就要仿照对象的样子做;后者则不然,对象选定后,对象只是转换的基础与参照,对话者会利用他或她的启迪,变更新的角度,从而变更出新的意思。“在这一过程中,学生之间的交流起着主要的教育作用。一个人通过加入、联合和批判性地考察别人的观点来学习,通过互动还有可能产生各种新见解。”(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因为在对话中,对话者发言的角度各不相同,言说的内容自然有别。水本无华,相荡乃成涟漪;石本无火,相击而发灵火。于是,智慧之光会在变更中闪亮,思维之火会在变更中燃烧,这一角度变更成另一角度,这一内容变更生成另一内容,这就是“变更角度”产生的作用。为此,《语文课程标准》积极提倡“多角度阅读”、“多角度地观察生活”、“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多样化的探究”,的确是非常正确的导向。
怎样在变更角度的视域中变更呢?这里涉及到两层意思:一是变更角度,二是变更意义。虽是两重变更,但两重变更之间是一种层递关系,因为意义会随着角度的变更而变更生成。如果说前者是对话者的视域,后者就是纳入视域的内容,正如摄影选的角度不同,摄入画面的内容就不同一样。可见,要完成第二重变更的任务,必须要在第一重变更上下工夫,即不断地变更角度以形成多角度,新意就会不断地从多方面生成。那么,应该怎样变更呢?
1.从一方面向多方面变更。传统的语文教学严格按照预设的计划推进教学程序,每一教学环节只强调落实某一方面的教学任务,如理解内容,只求掌握课文的结构及容纳其中的内容即可,单一的导向导致了教学过程的单调乏味,学习收获的片面贫乏。对话式语文教学则不然,虽然也要求预设,但这种预设不同于传统教学中的预设,它要求注重预设中的生成,生成方式是从一方面向多方面变更,如表达方式、人物形象、写作顺序、情感表达、写作意图等,皆可作为理解内容的接口,因为它们都指向内容。《故乡》教学中关于“闰土形象”的理解就是这样在对话中不断变更的。学生们说:“从表达方式看,这是一个描写段,它给我们一种苍凉之感。从人物看,少年闰土的活泼能干、勃勃英气已荡然无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幅生活在痛苦中的中年闰土的画像。从描写顺序看,由远而近,依次描写身材、脸色、眼睛、头上、身上、手,符合观察习惯,先远望身材,再注视脸面,而后打量全身。从情感表达看,记忆中的闰土变成了这般模样,‘我’的心里是多么难过,沉重的语气表达出深深的悲哀与同情。从表达目的看,这段肖像描写,着重写变化,反映当时农民的苦难。”同是对“闰土形象”的理解,变更的角度不同,变更生成的内容就不同,这不同的理解合起来,较之一方面的理解自然更全面,更新颖。
2.由一学科向多学科变更。语文姓“语”,这话没错,但只用语文科教学语文就错了。《语文课程标准》一再强调:“应拓宽语文学习和运用的领域,注意跨学科的学习。”“提倡跨领域学习,与其他课程相结合。”这样,由一学科向多学科变更,就成了语文教学对话的另一生成角度。就《苏州园林》而言,如果教师能这样预设学生的对话:请从建筑学的角度谈谈,为什么说“苏州园林是我国各地园林的标本”?请从绘画的角度谈谈,为什么说“无论站在哪一个点上,眼前总是一幅完美的图画”?请从诗的角度谈谈,如果你是“游览者看‘鱼戏莲叶间’”,会萌生什么诗意?请从园林艺术的角度谈谈,“高树与低树
俯仰生姿。落叶树与常绿树相间,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相间”,你觉得美在哪里?那么,在对话过程中,学生就不仅仅是和《苏州园林》的作者、设计者、建造者对话,还会和建筑、绘画、诗歌与园林艺术对话。这样,学生就会在不同学科内容和方法的相互交叉、渗透和整合中拓展新的视野,生成新的见解。
3.由确定性向假定性变更。语文教学对话中的文本内容,有许多是确定性内容,这很正常,因为每篇文章都有自己的主题,主题是确定的,人物、情节、环境相对就是确定的。《背影》就是这样,主题是表现父爱,于是,人物就必然是表现者“我”和被表现者“父亲”,情节是在相应环境中“父亲”出现的四次背影及“我”的情感表现。如果只是接受意义,弄清了这些,也就基本掌握了文本内容;若要发现与生成,教师就要这样预设:引导学生由确定性向假定性变更,以弄清“为什么‘我’最不能忘记的是‘父亲’的背影”的问题。即假定不是祸不单行的日子,假定不是家中惨淡的光景,假定“我”那时不是聪明过分,假定不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假定不是这些痛苦而感伤的往事,那么“我”见到“父亲”的背影时会产生如此深切的情感体验吗?正是有了这些感情的积淀,加上“父亲”车站买橘背影出现的契机,一下子便开启了“我”情感的闸门,情感的激流就借助背影的导引奔涌而出。可见,背影是作者感情的凝聚点和爆发点,也是“父亲”爱子之情的集中体现。可见,假定就是设想,设想是可以超越任何界限的,为此,还可以由正面向反面、由此时空到彼时空、由真实到梦幻、由顺境到逆境进行联想、假想,甚至异想天开。这样由确定性向假定性变更,就有许多好处,既拓宽了阅读空间,也便于从多方面转换生成多层意义。
二、在有创意的对话中创意
《语文课程标准》特别强调语文教学对话要“有创意”。读,提倡“有创意的阅读”,写,鼓励“有创意的表达”,目的是生成创意。也就是说,读要在有创意的阅读对话中“连类不穷”、“流连万象”(刘勰《文心雕龙》),读出创意;写要在有创意的写作对话中“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刘勰《文心雕龙》),写出创意,才算是“在有创意的对话中创意”。可见,有创意的对话是创意的关键。那么,何种方式才能产生有创意的对话呢?
置换,能产生有创意的阅读对话。有置换就会有变化,变则生异,异就是脱胎于文本内容的新的生成;无置换就无变化,人云亦云,照葫芦画瓢,只能机械地重复文本。可见,有置换便有生成,无置换只有复制。
置换可以形成比较,通过置换前后的比较,会产生新的理解。对《变色龙》的标题置换,教师如能这样预设:先引导学生在认真阅读课文的基础上置换标题,结果学生就会置换出许多不同的标题,如《两面人》、《阳奉阴违者》、《多面人》、《欺下媚上的人》等,再让学生读注释①:变色龙,蜥蜴的一种,皮肤的颜色随着环境颜色的改变而改变。然后让学生将置换前后的标题进行比较,看看哪个标题更恰当?学生对课文内容就会产生一些新的理解。
置换可以改变结果,通过置换某些原因,新的原因会产生新的结果。《我的信念》写居里夫人终身沉醉科学之美,是因为居里夫人认为,“研究,就是对真理的探讨”,“我永远追求安静的工作和简单的家庭生活”,“我们有对事业而不是对财富的兴趣”。如果教师通过预设,引导学生向相反的方面置换原因呢?得出的结果,即居里夫人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于是学生对科学家素养的构成及科学精神的认识,就可能产生一种全新的深刻体验。
置换可以心理互换,通过心理互换,学生可以置身文本情境中产生许多新的想象。《端午日》写龙舟赛后,有一个捉鸭子的节目,文中写道:“水面各处是鸭子,同时各处有追赶鸭子的人。”有位教师通过预设,在对话中让学生进行心理互换,想象如果是自己下水捉鸭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一位学生说:“我向一只鸭子快速游去,谁知鸭子比我游得更快,我想,捉鸭只能智取,不能硬抓。于是,我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潜游到鸭子的下方,向上一伸手就捉到了一只鸭子。”这就是一种脱胎于文本的创新。
置换可以改变结构,通过置换某些构件,新的构件会形成新的结构;置换可以变更立意,通过置换某些题材,新的题材会表现新的主题;另外,置换人称、情节、情境、体裁等,都可能生成新意。
巧变,能产生有创意的写作对话。巧变可从“巧”与“变”两方面考察:巧,可以立意巧、语言巧、意境巧;变,则可以角度变、手法变、对象变。
比如意境巧,是指作者在与写作对象的对话中,把写作对象与其相关对象一起进行巧妙建构,以创造出一种新的意境。通过预设,教师要对学生讲,新的意境之所以能够创造出来,是因为任何对象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网状交织着,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如果能把这种联系进行巧妙重构,就会使单调的事物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使主要写作对象被映衬得更加鲜明突出,甚至还会产生一些富有创意的诗情;否则,效果不佳。例如,我们确定的写作对象是“荷花”,如果我们只一味地与“荷花”对话,而不顾及与“荷花”同处一池的其他事物,即使作者浓笔重彩地描绘它,对它极尽夸饰之能事,把它写得千娇百媚,那“荷花”也只是形单影只孤零零地开着,不仅见不出美来,还会使人产生一种可怜巴巴的孤独感;反之,教师通过预设,引导学生把“荷花”放在接天莲叶的无穷碧色中来描写它,再添上几只蜻蜓,或立荷花之上,或翔荷花与荷叶之中,艳阳一照,那荷花上露珠晶莹闪烁,荷花下鱼翔浅底嬉戏,加上参差的水草在鱼儿的啄食下微微地颤动,这荷花图景自然就有了生气与情趣,创意也就出来了。
至于对象变,教师预设之后,要告诉学生:这是指作者在与写作对象的对话中,写作对象在作者眼中的变异。事实证明,在写作对话中,经常会出现一种“情以物牵,辞以情发”(刘勰《文心雕龙》)的现象。这时,山会含情脉脉,水会放声高歌,霞也不再是霞,而变成了作者眼中别的美好事物。作者峻青眼中的霞就是如此,他说:“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来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海滨仲夏夜》)在作者眼中,霞光不再是霞光,而变成了霍霍燃烧着的火焰,这就是变异。作者用“一片片”写霞光不断运动的状态,以“霍霍”写霞光翻滚如潮的声威,以“燃烧”写霞光奔涌腾飞的形态,以“火焰”写霞光绚丽多彩的颜色,这些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幅富有创意的海滨霞光图,这就是变异在写作对话中的妙处。
上述可见,语文教学对话的预设与生成方式是:在变更角度的视域中变更,在有创意的对话中创意。教师只有通过这些方式引导学生对话,才能逐步减少学生话语中的复制成分,从而有效地培养他们的生成意识与能力。
(该文章系广东省教育科研“十一五”规划研究项目“新课程实施中的教学对话研究”阶段成果之一。)
(余国良 广东汕头职业技术学院中文系;515041肖细白 广东潮州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521041)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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