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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进拴,现为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平顶山分会会长,平顶山学院客座教授,《文艺界》杂志总编辑。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已出版《湛河大决战》《磊裕烽火》《洪流滚滚》《美女山,美人河》《六十岁说》《童趣儿》《人间真情》《命运》《我的鳌头》《村魂》《观音菩萨传》《风雨龙潭情》《壮歌风云路》《月是故乡明》《岁月芬芳》《新城美韵》《乡情老更深》等六十余部。多篇作品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文艺报》发表并获奖。
【郭进拴原创】陈忠实和他的《愿白廘长驻此原》
近日,我网购了一本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愿白鹿长驻此原》,读后深受启发。
著名作家陈忠实以一部可以作枕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而享誉文坛。《白鹿原》出版至今二十多年仍畅销不衰,成为经典名著。本书所选篇章即围绕着《白鹿原》写作与出版前后,作家所经历的一切,主要以创作手记(十余万字)为主,披露了《白鹿原》一书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揭示了作家创作《白鹿原》前后长达六年的心路历程,成为解读《白鹿原》不可或缺的重要文本。其他四篇,因在“手记”中涉及而选取。可以说,《白鹿原》的前世今生尽在此书中。本书由陈忠实的女儿授权并编选。此为“小说家的散文”丛书之一。
辑一
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
——《白鹿原》创作手记
辑二
生命里的书缘
关于一条河的记忆和想象
又见鹭鸶
我看老腔
六十岁说
愿白鹿长驻此原
1942年8月3日,陈忠实出生于灞河南岸、白鹿原北坡下的西蒋村。陈忠实的曾祖父陈嘉谟,曾是私塾先生。陈忠实的祖父陈步盈,也做过私塾先生。
父亲陈广禄是一个地道的农民,但他会打算盘,也能提起毛笔写字,还能读小说、剧本乃至《明史》这样的书,这在当时的农村,算是有些文化的人。陈忠实上有一姐陈希文,一哥陈忠德,下有一妹陈新芳,他排行为三。在他之后,他的母亲还生了六七个弟妹,但都夭亡了。母亲在他的本命年里给他织了一根鲜红的腰带。半年后,他依旧勒着这条已经变成紫黑色的腰带,脚下穿着一双磨薄了的旧布鞋,和二十多个在家乡小学毕业的同学一道,跟随着班主任杜老师,到三十里外的历史名镇灞桥去投考中学。
勉强上完初一第一学期,他便面临着暂时失学的命运。那时,父亲靠卖树( 一根一丈长的椽子,只能卖到一块五毛钱) 供他上学已经难以为继。
但是陈忠实不愿意只求温饱,而无理想追求,他也不愿意按照父亲的意愿,安排自己的人生。这个木命而缺水的孩子,他有着自己朦胧的人生理想。他上初中时即爱上文学,16岁在报纸上发表诗歌处女作。高中毕业回乡当了民办教师,发愤自学,以文学寄托理想,并企图以文学改变命运。后来没几年,就在报纸上发表数篇散文和诗作,引起关注。文革后期他重新拿起笔,第一篇短篇小说就引起文坛强烈关注,并由他改编拍成电影。
此后的短篇小说创作几乎篇篇引起较大的反响,在那个荒凉的文学时代格外引人注目。这个时期写的作品特别是小说作品,生活气息浓郁,人物的思维方式独特,行为方式鲜明,体现出那个时代的生活特点。《白鹿原》面世后确实出现了好评如潮,畅销不衰,一时“洛阳纸贵”的盛况,却也一直有不同的争论、批评乃至粗暴的压制。但那些非科学的批评、压制,却无损于这部伟大作品的价值、华贵和富丽。
小说中的核心意象“白鹿”就象征着中国传统文化精神价值,虽然有些空灵或含混,但还是较为明确地指向了传统的儒家文化。巴尔扎克说,“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这句话一定在陈忠实的心里扎下了根,成为《白鹿原》的宗族与民族主题诞生的催化剂。
它先是荣获陕西第二届“双五”文学奖最佳作品奖,和第二届“炎黄杯”人民文学奖。后来,略加修订的《白鹿原》又荣获中国长篇小说的最高荣誉——第四届茅盾文学奖。1998年,它的作者陈忠实终于登上了人民大会堂的颁奖台。
陈忠实在《白鹿原》创作手记中写道,“在我之前的两代或三代人,在这个原上以怎样的社会秩序生活着?他们和他们的子孙经历过怎样的生活变化中的喜悦和灾难……以这样的心理和眼光重新阅读这座古原的时候,我发现这沉寂的原坡不单在我心里发生响动,而且弥漫着神秘的诗意。”于是他扑下身子在广大农村中去寻找民族文化之根,寻找这个民族的精神和心灵演变的秘史。
《白鹿原》的时代背景设在清末民初至新中国成立前夕中国最变化多端、复杂多样的年代;同时,作者把故事的空间放在了“京畿之地的关中”大地的白鹿原上。这片土地正如作者自己所描述的那样,“封建文化封建文明与皇族贵妃们的胭脂水洗脚水一起排到宫墙外的土地上,这块土地既接受文明也容纳污浊。在缓慢的历史演进中,封建思想文化封建道德衍化成为乡约、族规和家法、民俗,渗透到每一个乡社每一个村庄和每一个家族,渗透进一代又一代平民的血液,形成这一地域上的人的特有的文化心理结构”。
据友人回忆:“他在乡下老家一个人创作白鹿原的过程十分艰辛,没有时间写短篇小说,断了稿费来源,他每隔一段时间要从乡下赶到城里去背妻子擀好的面条和蒸好的馒头。”陈忠实自己回忆说,“我家当时的条件很差,住房逢雨必漏,我的经济收入还无法盖一幢新房子,更不可奢望有一间写作的书房。我在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里,倚着用麻绳捆绑固定四条腿的祖传的方桌,写我的小说,而且自鸣得意。”其创作生活之艰苦可想而知。
历经六年,陈忠实蛰伏于白鹿原下倾尽全力、呕心沥血写就的鸿篇巨制《白鹿原》终于完成了。作者将白鹿原上以白、鹿两个大家族为轴心的整个乡土社会搬到了我们面前。厚重而又极具表现力的语言,细致而又洗练到让人难以忘怀的细节,一个个命运独特个性突出的人物,整体的浑厚、苍凉而又颇带神秘感的地域文化特色,还有那血泪交流、悲剧交叠的沉重的历史氛围等等使其在文学上达到的高度不言而喻,成为中国当代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文学巨著。
《白鹿原》出版发行后,一时洛阳纸贵,在国内外读者中反响强烈,在文学界评价很高。评论家认为,该作是一部渭河平原近现代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著名学者范曾评价说,“陈忠实先生所著白鹿原,一代奇书也。方之欧西,虽巴尔扎克、斯坦达尔,未肯轻让。”
《白鹿原》1997年获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并被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系列,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剧、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问世二十余年来,《白鹿原》每次被改编大都会在读者间引燃一次《白鹿原》热。据不完全统计,《白鹿原》迄今已发行逾500万册。一时间,白鹿原这一原已湮灭的地名驰名中外,家喻户晓。
在《白鹿原》书的扉页,印有巴尔扎克的一句话:“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既然是“史”,必存在变迁。今日白鹿原,巨大的面貌改变和发展变迁,我们不能忘记一个人,那就是陈忠实。
因着他的一本书,白鹿原变了。
陈忠实先生的作品,我只读过一部《白鹿原》,还是1993年在郑州的书摊买的,当时我到林县采访时就带着这本书,利用采访的闲暇时间和晚上熬夜,终于读完了这部长篇巨著。近日,闲来断断续续读了先生的散文集。集子尚未读完,无形中却已对这位远在天边的关东大儒生出了许多亲近之感。
先生生在农村,长在苦难的年月里,是土里刨食的父亲靠田间地头种树,卖椽卖柴供两个儿子读书,没成想最后竟供出一位大作家,想来老人肯定觉得这树种的真值!因了这层情节,先生对树有着特殊的情感,自己更是犹喜种树,“原上老屋”的前院后院更是栽满柿树、枣树和各种花树。更为珍贵的是,“老屋的场塄上”还留着一棵“双杈椿树”,那是先生少时和老父亲一起种下的,因了淘气孩子的“祸害”和老人的宽容,无意中竟长成了“双杈”,不但成了寻找先生家门的标志,更成了先生怀念父亲最好的载体。《父亲的树》,让我看到先生骨子里与家人间真挚、朴实的亲情,读出了先生对苦难生活的品味和珍惜。
读完《回家折枣》,不由让我也想起了老家院子里的那两棵枣树。说来,父亲还是这两棵枣树苗的“救命恩人”,当时,村里正建小学,房子的庄基上有两棵小枣树苗,人们准备刨掉了事,父亲觉得可惜,宝贝似地移栽到了院子的南头。父亲让我和二姐一人选一棵,自己的树自己负责浇水管理。东边那棵长的细,但是树干挺直,我选了它,西边的那棵归了二姐。记忆中,那两棵小枣树几乎没用着管,没几年工夫就呼啦啦长成了大树,每年都结出又大又甜的枣子。我的那棵一半的树冠还伸到了邻居院子里。那枣儿模样长的像婆枣,味道却不是婆枣的又甜又面,而是甜脆,尤其是清晨,那枣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分外清凉、甜脆!所以,每到枣子成熟时节,我心里总是挂着回家去吃清晨时刚摘的枣子,摘一颗放在嘴里,真是回味无穷。
读先生的《火晶柿子》,才知道柿子不但好吃,柿树也是极有风格,“不招虫害”,“坚韧耐旱”,且不说柿子的甜美,单一想那叶子掉光后,那一树红彤彤的喜庆劲儿,先生栽柿子树的经历让我不由心生敬畏,我又哪里去寻那“软枣树苗子”和会嫁接果树的巧手呢!不过,但就栽种柿子树一事在内心的一番认真的思虑与谋划,先生的“火晶柿子”树就已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燕子”、“麻雀”“鹭鸶”这些鸟儿也是先生的文字主角,他为“雀占燕巢”而哈哈大笑,“笑得都岔住了气”。他自小养大的一对白鸽,雄鸽被鹞子叼走,因不忍雌鸽的“悲伤和孤清”,把她送给了同样喜欢喂养鸽子饿邻居。白鸽失踪多日后又带伤回到了她出生的家,他在“太阳下为它洗澡”,给它“敷了消炎药”,“盼它伤愈”,却见她不幸死在“出生的后墙上的那只纸箱里”。每每外出散步,我原来不曾过多留意过鸟儿,先生的文字让我又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一对耳朵,原来鸟儿的叫声是那么婉转,鸟儿的生活也有很多故事。
《旦旦记趣》,读来让人忍俊不禁,爱与温情盈满笔尖。可爱的旦旦成就了先生慈爱的爷爷形象,他为了孙子“被轻视了的伤心”,不惜放下手头急事,“返身回家”“补救了那个告别仪式”,多么可爱而宠爱孩子的爷爷呀!
先生的散文,篇篇透着质朴和真挚,含着对生命的尊重与敬畏。虽然整个集子还没有最后读完,但是却让我不断认识到先生的真性情,把一个远远的关中大儒逐步还原成了一个生活中的陈忠实,同时也让我学会了许多对观察生活、体味人生的角度。
陈忠实的文字因为“真”而蕴含着“力”,因为“力”又突出了“美”。他常说:“我散文写作的基本守则,首当真实,既不容许妄说,更不添附虚伪之词。 ”只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一个西北汉子。打眼一看,分明是典型的“秦人”造型。倾听陈忠实在书中的讲述,感到他是这样一个人:生活简单,却能处处悟出道理;语言简朴,却总能一语中的。对人生的感悟,他可以用最简单直观的语言来描述:“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锅盖。因为锅盖一揭,气就放了,所以,馍就生了。 ”
读完全书,感觉陈忠实笔下的人性美、人情美、真实独特的体验,无不令人赞叹。陈忠实之所以能成功,不仅因为他有过人的天分,还因为他有常人所不及的吃苦精神。在写《白鹿原》之前,他可以用两年的时间查资料,再用四年的时间去写作,这样的毅力与坚持,试问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如今,原上曾经有白鹿,人间再无陈忠实。在平凡人间的生活中,读到陈忠实的老到、老练,还有老辣,更令人深思不已!
陈忠实写道:文革前,我在《西安晚报》发表一些散文,他们新上任一个副刊编辑约略知道我这个名字,在文革前能写点散文到处打听,最后找到我,说他们副刊复刊让我写一点散文,我说我多年都没写过散文了,那文革你写都没人要,文革就没有处发表,我说我成天就给公社写工作总结,写学习毛泽东思想的经验总结,就写这种文字,后来硬着头皮写了一篇散文,算是恢复了我的写作的第一篇,是写一个解放军在山区采药还给老百姓治病,写这么一点好人好事,这是我文革后恢复的第一篇散文写作,但从这儿恢复以后,就开始又写得很多了,所以到粉碎四人帮以后,都过了一年还是过了一年吧,西安几个文学朋友跟我同龄的两三个文学朋友跑到乡下找我去了,那次印象非常深,他知道我那个家里穷得连两样菜都做不出来,他们自己在西安做了两样菜带到我家去,自己拿着酒知道我没有酒喝,买不起酒啊,我老婆就把自己家里那个萝卜,萝卜有,给他切了一盘生萝卜,配着一块大家在那儿喝酒,高兴嘛,在这个过程中间,其中有一个诗人我的朋友跟我老婆说,你的困难可能就要结束了,要恢复稿费了,要恢复稿费了,一旦一恢复稿费,老陈给你挣钱,你日子就会好过,我老婆还不信,他把他身上的自己不知道在哪发了个文章给寄了大概十来块钱的一个稿费单,叫我老婆亲自在那儿看,说你看这是我发表个什么诗,人家给的一张稿费单十几块。
据邢小利透露,大家对陈忠实先生的缅怀更多的是认为先生做人的风范高山仰止,行为世范。陈忠实先生名为忠实,他一直是忠实于自己的良心。重感情、讲仁义。他具有中国人传统的人格魅力,体现了“仁义礼智信”。他是一个好人、好老汉。
邢小利透露,陈忠实先生在与陕西文坛友人交往过程中,留下了许多自己对生活、对文学的思考:“2002年我写了一本散文集,邀请陈老师作序,他写完序言之后,又用毛笔写了一封信,借题发挥,集中谈了人格与创作的关系,他说人格决定了人的高度、思想、能力、方向、水平。人格低下的人、投机的人、沉迷于物欲与权力的人,可能一时得手,但人格受到损害,这种人缺乏独立性,背叛自己。作家要有坚强自我,否则很难写出动人、有力量的文章。”
作为《陈忠实传》《陈忠实画传》《陈忠实年谱》的作者,邢小利与陈忠实有着很深的交往。他表示,陈忠实也有未尽的遗愿,他是写中大题材的作家,生前曾有三部作品酝酿已久,读很多书、写了很多笔记,考察调研,思考良久,但一直未能动笔,这不能不说是文坛的遗憾。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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