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李延寿《北史·文苑传序》云:
暨永明天监之际,太和天保之间,洛阳江左,文雅尤盛。彼此好尚,雅有异同。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胜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得失之大较也。
这说明了当时南北朝的写作风气,其实也说明了当时南北朝的批评主张。《魏书·温子?经》称:“杨遵彦作《文德论》,以为古今辞人皆负才遗行,浇薄险忌,唯邢子才王元景温子?彬彬有德素。”这样重德轻才,就可以看出南北风气之不同。北齐刘昼《刘子·言苑》篇说:“画以摹形,故先质后文;言以写情,故先实后辩。无质而文,则画非形也;不实而辩,则言非情也。红黛粉容欲以为艳,而动目者稀;挥弦繁弄欲以为悲,而惊耳者寡;由于质不美也。”这样重质轻文,也可以看出南北风气之不同。
就是由南入北之颜之推,其论调也与南朝一般的批评风气不一样。颜氏所著有《颜氏家训》,其文学观念全在《文章》一篇中,论其大旨,颇与刘勰《文心雕龙》复古的主张相近。固然,《文章》篇说:“吾家世文章甚为典正,不从流俗”,这和他的批评主张也有一些关系。但是王褒、庾信由南入北而作风一变,那么,颜之推的批评主张也可能或多或少受些北朝的影响。
他论文章的要素谓:“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华丽为冠冕。”“华丽”只占文章成分的四分之一,所以不会成为纯艺术的主张。如云:
今世相承,趋末弃本,率多浮艳;辞与理竞,辞胜而理伏,事与才争,事繁而才损。放逸者流宕而忘归,穿凿者补缀而不足,时俗如此,安能独违,但务去泰去甚尔!必有盛才重誉,改革体裁者,实吾所希。
古人之文宏材逸气,体度风格,去今实远,但缉缀疏朴,未为密致尔!今世音律谐靡,章句偶对,讳避粗详,贤于往昔多矣。宜以古之制裁为本,今之辞调为末,并须两存,不可偏弃也。
这种折衷的论调,事实上也开了改革的风气。尤其在论诗方面,剧赏萧悫“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之句,爱其萧散,宛然在目,这已经有些开唐诗的风气了。刘勰主张原道而开唐代文坛的风气,颜之推主张典正而开唐代诗坛的风气,这都是值得注意的事。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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