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士人开阔的胸怀、恢宏的气度、积极进取的精神,影响到唐文学的风貌。他们的生活,也与唐代文学的发展有关。其中最重要的是漫游、读书山林之风、入幕和贬谪生活对于文学的影响。
东晋之后,山水游赏常反映到诗文中来。但从山水游赏扩大到漫游,并且成为一时风尚,则是到唐代才开始的。唐代士人,在入仕之前,多有漫游的经历。漫游的处所,一是名山大川,一是通都大邑。名山大川的游历,反映了唐代诗人对于自然美的向往,“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剡中”(李白《初下荆门》)。凡佳山水,必有诗人足迹。苏南、浙西至匡庐、洞庭一线,有中国最秀美的山水,尤其是剡中与洞庭,更是许多诗人留连忘返的处所。山水游赏,开阔视野,亲近自然,陶冶了情趣,提高了山水审美的能力,促进了唐代山水田园诗的发展。给山水田园诗带来了一种清水芙蓉的美。唐代的山水田园诗,不论不同的诗人有着怎样不同的风格,亲切传神地表现自然的美却是相同的。
漫游名山大川,除了山水游赏之外,可能还与神仙道教信仰有关。“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唐代的不少重要士人,都有神仙信仰。名山访道,成为一种时尚。这种风气也在唐诗中留下了印记。
漫游的又一重要去处是边塞。边塞诗是唐诗的一个重要题材。唐人写边塞诗,不一定到过边塞。但优秀的边塞诗,则多是到过边塞的诗人的作品。到过边塞的诗人,一是入节镇幕府;一是边塞漫游。前者如高适、岑参、李益;后者如王昌龄,以及李白、王之涣等人。边塞漫游为唐诗带来慷慨壮大的气势情调和壮美的境界。
漫游还有一个去处,是通都大邑,如长安、洛阳、扬州、金陵等地。这是当时最为繁华的都市。歌吹宴饮,任侠使气,干谒投赠,结交友朋。这也极大地拓展了文学的题材,丰富了唐文学的表现领域。
唐代士人入仕的途径很多,科举之外,入幕是一重要途径。不少士人,都有过幕府生活的经历,王翰、高适、王维、李白、岑参、杜甫、萧颖士、李华、梁肃、元结都曾在幕府生活过。中唐以后,入幕更是许多士人的主要仕途经历。杜牧在幕府十年,这段时间的生活,成了他一生忆念的内容,深深地渗入到他的诗中。李商隐的仕途,主要就在幕府,据不完全统计,中唐以后,曾入幕的重要作家,为数当在70人以上。幕府宴饮,乐伎唱诗,唱和送别,戎幕闲谈,对于诗的创作和词的产生,对于小说的发展,都有影响。
唐人生活中另一对文学的发展产生影响的,就是读书山林的风气。唐代的一些士人,在入仕之前,或隐居山林,或寄宿寺庙、道观以读书。陈子昂曾读书于金华山的玉京观;李白出夔门之前,隐于大匡山读书;岑参十五隐于嵩阳;刘长卿少曾读书嵩山;曾读书嵩山的,还有孟郊、崔曙、张谓、张諲等;颜真卿未仕时,读书讲学常在福山;李端、杜牧、温庭筠、杜荀鹤、李中都曾读书庐山;阎防、薛据、许稷曾读书于终南山;徐商读书中条山中;符载等数人读书青城山;李绅读书于无锡惠山寺;等等。唐代寒门士人得以应举,他们读书的一条途径,就是寺庙、道观。唐代寺庙经济发达,可为贫寒的士人提供免费的膳食与住宿。且又藏书丰富,为士人读书提供方便。读书山中,不仅读经史,也作诗赋。山林的清幽环境,对于士人情趣的陶冶,审美趣味的走向,都会有影响。读书山林又往往在青年时期,这种影响,常常随其终身,在他们的诗中反映出来。唐诗中那种清幽明秀格调,与此有关。
唐代特别是中唐以后文人的贬谪生活,也丰富了唐文学,使唐文学从生活面到情调意境,都呈现出更为丰富多彩的面貌。文人贬谪而形诸歌吟,自屈原而后,历代不断;但唐前未见有唐人如此多而且如此好的贬谪作品。李白贬夜郎途中,王昌龄龙标之贬,刘长卿的两次贬谪,都有很好的诗。贬谪的悲愤不平,孤独寂寞,凄楚忧伤,和对于生命的执著,对于理想的追求,构成了贬谪文学丰富多样的内涵。这样丰富多样的内涵,特别明显地反映在元和诗人的贬谪作品。韩愈、柳宗元、刘禹锡、元稹、白居易诸人都有这方面非常优秀的作品。
漫游、读书山林、入幕与贬谪生活,从不同的层面丰富了唐文学的内涵,构成了唐文学多彩的情思格调。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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