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屑第一炉香》
《沉香屑第一炉香》1943年4月发表于上海《紫罗兰》杂志,后收入《传奇》,是她开始作家生涯的第一篇小说。
作品叙述的是上海的女中学生葛薇龙“八一三”后随家人一起到香港避难,后因物价飞涨,家人离港返沪,葛薇龙为了继续求学投靠了一个断绝亲戚关系多年的、拥有巨额财产寡居的亲姑母。在姑母那豪华、精巧的豪宅里,葛薇龙开始为姑母的物质款待所俘虏,在“假做真来假亦真,真作假时真亦假”的游戏氛围中,成为姑母她勾住那些对她不再感兴趣的男人的色饵。在姑母指导下,葛薇龙最终和华侨花花公子乔其结了婚。她整天不是替乔其弄钱,就是为姑母弄人,变成了家庭里的高级交际花,甚至自嘲为娼妓。
在第一炉香的烟絮袅绕中,张爱玲向我们讲述了她初识的愁滋味。张爱玲在创作生涯的一开始就表现出描绘热闹掩藏下的人情荒凉的特点,正如作品结尾处说道:“花立时谢了,又是寒冷与黑暗……”
《沉香屑第一炉香》是爱玲因为战事从香港回到上海的第一篇小说。小说中有很多对香港战前战后声色犬马的回忆。港战给她带来的不仅是战争慌乱的背景,更重要的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情冷暖以及毫无屏障的孤独。
簪缨世族的自足已经过去,从贵族落入平民,在自己的刻苦里委屈的讨生活,心灵的难受不在苦难本身,而是从高处突然坠向低处时难以适应的失重感。葛薇龙的身上无疑叠印着张爱玲自己的影子和一个年轻女子对女性人生命运的思考。
“一个改良为娼的故事,一个遇人不淑的古老话题。”这篇小说的出奇之处就在于张爱玲写出了葛薇龙自甘堕落的自觉和无奈。小说精工绘制,迷朦意象,似古实雅,美艳如初升旭日,一登文坛便出手不凡,立即引起了轰动和惊叹。
《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写于1943年9月,收入《传奇》。
这是一部香港式的“传奇”故事,白流苏是白公馆的六小姐,离婚已有七八年,被家人视作“天生的扫帚星”。前夫去世后,家人要她回去守空房,继承遗产,她当然不肯。此时,徐太太正好来为七小姐作媒,对方是华侨富商之子范柳原,同时也为流苏物色到一个对象,是在海关做事、有五个孩子的父亲。在白家倾巢而出为七小姐相亲时,由于只有流苏会跳舞,抢了七小姐的风头,也坏了七小姐的好事。事后,敌太太来请流苏陪自己去香港,流苏立即意识到是徐太太想牺牲自己一个不相干的穷亲戚来巴结范柳原,却决心用自己的前途“下注”: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范柳原,出一口恶气。一到香港,柳原果然已在此等候多时。最后因香港的沦陷而成全了他们世故的婚姻。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情感小说中写得最出彩的一篇。说它最出彩源于两点:其一是故事的传奇性。谈婚论嫁,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大凡婚姻一般规律皆是两心喜悦,由感生情,有情方嫁,秦晋百年;而此篇小说却写了一对本不会见面的男女阴差阳错见了面,又由于男女双方呕心沥血地做着恋爱游戏,一个是工于心计要嫁,一个是绞尽脑汁要玩;本不该成就的姻缘最后却因着战争与硝烟炸碎了双方的浮浅,撮合了患难与共的真情,成就了一段偶合的姻缘。这其中姻缘关系的因与果就像拉胡琴,没有内在的必然,只落在偶然。不会见的,见了;不会成的,成了;奇了——《倾城之恋》!其二是小说叙述的视点与技巧的华丽。一般作家阐释爱情故事,叙述的视点都放在情感的忠贞,爱情的缠绵,结局的完美上,张爱玲却选择了表现人的爱情在客观环境中的无奈与无常上。正如张爱玲在小说结尾处写的那样:“但是在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叙述视点的传奇就必须得利于精炼的构思、华丽的描写。作品深刻地反映出乱世中的人情全然没有些许纯真,使人性得到稳定和规范的竟是险而又险的“传奇”力量,这部小说对人性冷漠的描写令人震慑,仿佛出自一个饱经沧桑的大家之手,其艺术之圆熟,语言之精美堪称中国现代爱情小说之精典。一半的篇幅在写调情,虽写得如此的典雅、风趣,也有人认为表面上珠光宝气,内里却是空空洞洞,美丽的对话,真真假假的游戏,好似六朝骈文,“华彩胜过了骨干”,文雅有余,深刻不足。
《金锁记》
《金锁记》发表于1943年10月,收入《传奇》。
小说讲述的是现代都市中的人性的扭曲和心理变态给人造成的悲剧。曹七巧原是乡下开麻油店的小户人家的女儿,她的哥嫂贪图荣华富贵想攀高枝,把她嫁到上海富室姜家,做了姜家的二奶奶。丈夫病入膏肓完全瘫在床上,七巧没有正常人的生活。为了继承丈夫可观的家财,七巧埋葬了正常人的情欲,守着活寡。丈夫死后,她自立门户,带着一双儿女牢牢地看守着自己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财产。小叔子季泽利用七巧过去对他的感情来套七巧的财产,被识破骂走。她也看不得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幸福。她逼死儿媳,又断送了女儿的姻缘,最后在黄金枷锁的寒凉中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小说明显地可以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部分主要写七巧在姜家的生活,以丫环们对各房奶奶的议论、七巧与三少爷的纠缠最为有趣;后半部分主要写七巧在丈夫和婆婆先后去世,分家独居后的生活,是作品描写的重点,其中,又以七巧赶走旧日情人、破坏儿子长白的夫妻生活,以及搅散女儿长安的婚姻等最为精彩。
《金锁记》是张爱玲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一部作品。廿多年后,她又将它改为长篇小说《怨女》,由此可见张爱玲本人对它的偏爱。《金锁记》是一篇写女人的小说。在写女人的小说中从未见过有谁能像张爱玲这样将一个女性的心理渲染到如此令人战栗的程度。曹七巧因财产泯灭了自己的情欲,转回头来又以封杀别人和自己儿女的情欲来作为自己情欲缺失的补偿。这种变态情欲流的恐怖与怜悯是小说震撼力的源泉;而多种意象的建构,使人物的动作、心理、暗示、感觉、道具、色彩融为一体,文字间有一种张力与通感。
解读全篇小说,一个从五彩缤纷到灰暗艰涩最终情干神衰的曹七巧伴着尘埃慢慢向历史的长河隐去……
(执笔:安徽电大教授 车晓勤)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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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章信息:标题:张爱玲小说三篇,作者:未知,来源:网络,来源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