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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水赋

作者：未知来源：网络时间：2014-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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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粤自鸿蒙，玄黄窈冥[1]，元气混沌[2]，太极和冲。灵斤运而阴阳析[3]，不周触而河汉倾[4]，六合[5]形而立维极，八方具而开地垠[6]。运机枢[7]以耀日，凌璇魁[8]以激霆，挟奔雷而瀖泋[9]，震飞瀑而氳氤。浟湙[10]浺瀜[11]，沆漾[12]洄潆，渺弥[13]湠漫[14]，浩滉渊渟，沄沄灪灪[15]，滺滺[16]瀯瀯[17]，溥润周野，衍化生灵。至若颢苍[18]辽廓，玉宇澄清，云行雨施，品物流形，景风煦煦，碧水淙淙，众卉曜曜，百鸟嘤嘤。于是龙戏水窟，神悦水滨，瓮水漂竹[19]，越族称雄，夜郎有国，歃血为盟，槃瓠[20]祝社，斗牯嚣鸣，巫傩祭祀，载缵武功[21]。

　　若乃楚王授命，庄蹻伐远[22]，兵泝沅水，舟出且兰，轴轳万里，桅樯千帆。于是百夷板荡，万壑鸣銮[23]，松风夜发，牛角吹寒，熊熊篝火，睒睒青烟，森森剑戟，烈烈旗幡，雉尾齐跃[24]，龙云双盘[25]，魍魉[26]披甲，饕餮[27]策鞭，罔象[28]浮水，当康[29]刑天，光赫奕[30]以烛夜，声訇隐[31]而动山。于是剖竹为器，刳木成船，张以竹弩，鸩以羽箭，驭以鼋鼍[32]，威以狴犴[33]，披棘劲铩，望飙而前，格刃于水，沉舟于渊，流血漂橹，折戟湮田，虺蛇振颌，雕鸮甘餐，魂归何处，身死千年！

　　至若汉武开境，唐蒙通关[34]，千帆始发，百舸争先，激波荡谷，澎赑[35]惊川，漰渀[36]滂濞[37]，怫鬱[38]翩翻。甘蒟酱之郁烈[39]，悦风月之婵娟，发蜀卒以治道，怀柔服于远边，化干戈以锦帛，变荒鄙为桑田。然而百纪既降，祸起萧墙，恃兵怙乱，荼毒瓮江，奸回肆虐，纲纪未张，悬旌江介，筑垒崇冈，襟带关要，扼险固防，戮驱山魅，矢射天狼。尔其巨石磥砢[40]，倾涛漭沆[41]，运雷渀崩，斩岩舂撞，素波自激，轻湍濬襄，瞰之魄骇，临之神伤。

　　于是玄冥[42]凌阴[43]，蛰虫盖臧[44]，惊飇[45]凄肃，冻雨沧沧，夜漏未尽，衔枚[46]涉溏，移师趋险，摧坚凌刚。苍鹰赤雀，铁轴牙樯[47]，沉尸汩浪，喋血浮桨，火蛇逶迤，炮声隆镗，燕脂夜紫，冷月腥光。次水滨而誓众，向遵桐[48]而越江[49]，纵沧波之所噬，骋白驷而飞缰，知蹈水之必溺，犹涉险而投江，葬鱼腹于何恨，被斧刃之所戕，扞大患而赴死，御巨灾而无禳[50]，洎大明[51]之涤汔[52]，奏凯歌之高亢，首身离而不惩[53]，鬼神泣而国殇。

　　若乃改土归流，剪乱屯军，阳明悟道[54]，瘴疠销宁，于是晴波汩渌，菡萏迎风，肃舲碧渚，缓栧芳汀，妖童顾盼，苗女娉婷。绾翠袖，荡红莲，摇兰棹，湿青衫，擢垂蕤于修茎，潜游鳞于幽泉，畏船倾而敛衸[55]，傍岩溆[56]以回湍，惊藻挂而不定，乘横流而讵前。或乃太清[57]曜丽，垂虹饮川，修篁映水，落霞满天，偃蹇[58]纡岭，舄奕[59]江边，望疏林而迟晏，散芳甸而暄妍，惜亏朱而增暗，叹风起而吹寒，睹冥色之昏晦，棹清光以归还。

　　至于枫叶凌霜，秋花凝紫，寒江汲月，幽窗临水，尔乃林樊肃爽，篱角黄昏，橘柚晚熟，蟋蟀悲鸣，娈婉[60]丱童[61]，入渊探鳞，窈窕苗女，执筐采薪，嗟时光之荏苒，顾秋华之飘零。或乃雪暗草色，霜凋孔翎，津渡朝发，舟橹夕停，行旅错趾[62]，风尘濯缨。于是农贾樵猎，交贸竞营，彝氓苗女，接袂往行，纻衣絺服，旅宿以征，轻舆按辔，叛衍相倾[63]。醁醑[64]留醉于巴蜀，清茗溢香于江陵，侗锦绚采于滇涘，蜡缬[65]曜色于湘城。若乃日照疏林，鹤唳清宵，矗峰崔崒[66]，空谷寂寥，惟见寒汀积素[67]，虚岫凝霄[68]，残荷萎败，苇荻萧条，于是兴发情会，物变心摇，乃为瓮水之操。歌曰：

　　山依旧兮翠华残，

　　川不息兮逝流年。

　　龙蛇没兮惊鸿远，

　　禾稷熟兮碧陇寒。

　　更千龄兮万岁，

　　何人待月兮共棹汍澜[69]！

　　[1]深远渺茫貌。《鹖冠子·能天》：“观乎孰莫，听乎无罔，极乎无系，论乎窈冥，湛不乱纷，故能绝尘埃而立乎太清。”

　　[2]《论衡》：“元气未分，浑沌为一。”

　　[3]《三五历纪》：“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4]《淮南子·天文训》：“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5]天地四方，泛指天下或宇宙。《史记·秦始皇本纪》：“六合之内，皇帝之土。”

　　[6]地之边界。汉扬雄《甘泉赋》：“天阃决兮地垠开，八方协兮万国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