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拴|杜甫《野老》鉴赏
《野老》是唐代诗人杜甫于上元元年（760年）所作的一首七言律诗。此时杜甫刚在成都西郊的草堂定居下来，生活稍感欣慰，但国家动荡、百姓困苦的现实仍使他无法平静，这首诗便揭示了他内心微妙而深刻的感情波动。
## 一、清幽闲适的江村之景
诗的前四句描绘了一幅素淡恬静的江村闲居图，笔触悠闲疏淡，诗句仿佛信手拈来。“野老篱前江岸回，柴门不正逐江开”，开篇“野老”是诗人自称，点明身份。江岸曲折蜿蜒，竹篱茅舍错落其间，诗人正在草堂前的江边悠然漫步。“柴门”一句尤为精妙，它看似随意安置，因江流拐弯便迎江而设，方位不正也顺其自然，尽显一种不加雕琢的自然之美。
“渔人网集澄潭下，贾客船随返照来”，澄碧的百花潭中，渔民们欢快地下网捕鱼；或许是江流回曲适宜泊舟，一艘艘商船映着晚霞纷纷靠岸。这两句描绘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江村生活场景，充满了村野之趣，传达出诗人此时闲适的心情。诗的前四句所营造的意境，恰似王国维所说的“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诗人心境淡泊闲静，完全陶醉于优美的江边晚景中，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 二、深沉凝重的家国之思
然而，诗人并非超然物外的隐士，久望之下，心中涌起另一番情思。“长路关心悲剑阁，片云何意傍琴台”，“长路”承接上文“贾客船”，这些“万里船”扰乱了诗人平静的心境，使他的思绪飘向远方。他既想到大江南北日夜思念的弟妹，也念及北上长安、东下洛阳、重返故里的“长路”。但剑门失守，归路断绝，局势危急，令他忧念日深。“片云”象征着诗人漂泊无依的身世，他以反问的语气，表达了自己如浮云般漂泊却滞留蜀中的无奈与迷茫。
“王师未报收东郡，城阙秋生画角哀”，去年洛阳再次失陷后至今尚未光复，西北吐蕃又虎视眈眈，蜀中也隐伏着战乱危机。诗人听到萧瑟秋风中成都城墙上传来的画角声，倍感凄切悲凉。这两句诗将个人的身世之感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深刻地表达了诗人对国家局势的忧虑和对百姓疾苦的同情。
## 三、鲜明强烈的艺术对比
这首诗的艺术特色之一是前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前四句描绘的江村闲适之景与后四句抒发的家国忧思形成鲜明反差。先写乐景，展现出诗人暂时的闲适与宁静；后写悲情，凸显出诗人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关怀和内心的痛苦。这种先扬后抑、一唱三叹的表现手法，使诗歌波澜起伏，增强了艺术感染力，让读者在沉浸于田园之乐的同时，更能深刻体会到诗人对世事人生、国破家亡的感慨。
## 四、平淡中见深远的意蕴
杜甫的诗往往语句平淡却意蕴深远，《野老》也不例外。诗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和夸张的描写，只是用质朴的语言描绘身边的景象、抒发内心的情感。然而，正是这种平淡自然的表达，更能体现出诗人深厚的情感和对生活、对国家的深刻思考。整首诗全无斧凿痕，已臻自然之境，展现了杜甫高超的诗歌艺术造诣。
总之，《野老》通过对江村景色和个人情感的描写，深刻地反映了诗人在个人生活稍得安宁时，仍心系国家命运的高尚情怀，是杜甫诗歌中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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