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是从我们平顶山走出的著名作家。她生于山东烟台,祖籍河南郏县。14 岁时发表作品,迄今出版诗集15部,出版童话、童诗和随笔集等12部。作品被译为英、法、德、俄、西班牙、日本、希腊、比利时、葡萄牙等十余种语言。曾获刘丽安诗歌奖、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宇龙诗歌奖、袁可嘉诗歌奖、苏轼诗歌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诗人奖、天问诗歌奖、三月三诗歌奖等奖项,以及维拉国际华人年度艺术家奖、2020中国十佳诗人、中国新世纪女诗人十佳等荣誉。《我和毛毛》获第十一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现为河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专业作家。
《我和毛毛》是一组对话式的童诗组诗,它起源于诗人蓝蓝回望童年和故乡时,对于“时间流逝的悲伤和诗歌的信赖” 。全诗由62首组诗组成,以“我”和“毛毛”两个女孩男孩的视角,串联起如风如花般的乡野少年相伴成长的点点滴滴。这里有一往无前的天真无邪,有贴近大地的质朴生活,有童真童趣的游戏精神,更有小小的心灵对世界的好奇、对生命中苦难的共情、对离别和死亡的伤痛。这组作品,将童年、儿童放在了更广阔的历史与人生舞台,是一部诗歌写就的童年之书、时间之书、爱情之书。
诗人、童话作家蓝蓝在她新近出版的童诗集《我和毛毛》前言中,提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命题:一个人的童年比一生更长。这可能吗?或者,让我们换一种更具建设性的问法:人的童年何以能比其一生更长?蓝蓝看到了童年赋予自己的“奇特的灵魂”,一旦被分割的时间点散落在童诗中,词语就会瞬间被点亮。蓝蓝相信:“想象力不仅仅指向未来的时间,更应该指向过去。”(《我和毛毛》序言)也就是说,那段时间在诗人的身心中并未消逝,而是置于连续的生成之中。当然,蓝蓝深谙此道,她渴望变成米切尔·恩德笔下的“时间窃贼”,从而把过往的时间召唤至心中,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毛毛》是向米切尔·恩德的《毛毛》致敬之作。
正如蓝蓝在《获奖感言》中说的那样:
时间是人类的悲伤之源,复活逝去的时间,大概是所有人的梦想。在一个年过半百之人身上,复活一个曾经的孩子,那样的时刻,就是写童诗和童话的时刻。我深深知道,复原童年记忆并非是回到时间的河流之中,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而是用灼热的心解冻那些被遗忘冰封的瞬间,将它们变成一个个节日,变成让时间消失的存在,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无限的此刻与现在。
每个人都拥有生物学意义的记忆力,拥有时间的戛然截止,同时也拥有自己的语言。这就如同一个囚徒手心里握着一把打开手铐的秘密钥匙,我们说话,写诗,使用语言:这一既属于我们自己又同时属于他者、并在自我与他者之间建立起伦理关系的、人类创造的最伟大的东西。正如惠特曼所言:“有一个孩子每天向前走去,/他看见最初的东西,他就变成那东西,/那东西就变成他的一部分,在那一天,或那一天的一部分/或者连绵很多年。”时光在一个人身上聚集并流逝,赋予她所经历的一切成为意义。她的语言向她要求着那种让时间停滞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便是失败的力量,也能让书写和诗篇成为一次拯救。
写童诗并非易事,盖因童诗不仅仅关涉童年,也因为童诗首先是诗,一切对诗歌语言都有严苛精确的要求和衡量标准,毫无疑问也是对童诗的要求和标准——陈词滥调的反抗,对真实和良知的追求,以及对语言的创造和更新。
先不忙寻找答案,一起来看看这是怎样的一本书吧。我以为,《我和毛毛》首先是一本充满神性的书。
何谓神性?不禁想起日前读到过的一篇散文,女作者说到婴幼儿身上自带“神性”,这种神性源于孩子混沌初开,天真未凿,他何其孤单,却并不闭塞,更不会禁锢自己,对自然万物、一切声光色彩,他都饱含着爱与好奇。他有无穷的连接性,过去、未来和现在,尽皆神秘又亲密地集于他一身,宛若一条永不断流的长河。然而不久,作者就说到了一件伤心事,那是她带着十岁的儿子去一个小渔村,四五年前她曾带孩子首次探访此地,那时的孩子欢欣雀跃,执意要留下过夜。但这会儿,为了能早点玩上电脑游戏,孩子口中只剩不耐烦:妈妈,走吧,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这一刹那,让作者意识到:孩子身上的神性消逝了。
这的确令人伤感。更令人伤感的是,类似的神性消逝事件在绝大多数人身上都会发生,或迟或早。不止如此,对于很多成年人,神性随金色童年而俱去,是永不复返的了。当然,这也从另一侧面反证了童年及其自带神性的弥足珍贵。诗集《我与毛毛》的第一首诗《礼物》,正是这种神性光辉的昭示,“有一天,毛毛对我说:/我要送你一个礼物。//他把我带到河边,夕阳照在河面上/两岸的树倒映在河水里。晚风吹拂着我们/红色的晚霞把这一切变得无比美丽。//‘这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他说。”除了这个傍晚,穷孩子毛毛还送过一个早晨,还送过一朵蒲公英、一截白蜡树棍、一条深深的峡谷,还有森林、蓝天和白云……他甚至想把全世界都送给“我”做礼物。“我”作何反应?“——这是最好的礼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傍晚。”“——我都收到了。亲爱的毛毛。/这是最宝贵、最令人震惊的礼物。”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毛毛象征着养育诗人的早年生活和世界,代表了人与人之间最初的友爱和温暖,以及人作为自然之子与天地万物相契相融的古老亲缘。而“我”之懂得、珍惜,“我”的永不忘记,则是对这友爱情缘最好的回应。类似的例证俯拾皆是,我仅援引《亲人》中的诗句再来做一证明,这首诗是以“我”和毛毛对话的方式展开的:“小瘦狗毛毛,黑脚丫毛毛,/我认下了杏树和桃树当姐姐。”猜猜毛毛怎么说?“‘老黄牛是我的大哥,/大青骡是我的二哥,/我的弟弟是山坡上那匹小红马,/我啊,我就缺一个姐姐。’”那么接下来,“我”又将如何回复呢?“小瘦狗毛毛,黑脚丫毛毛,/我当你的姐姐吧!要是你个子长得比我高了,我就当你的妹妹!”什么是“天籁自鸣天趣足”?这便是了。并且我确信,如此光辉的童年的存在,即是“神”的存在。
《我和毛毛》又是一本灵性四溢的书,充满想象力与创造力。让我们来看看《门》的结尾:“门啊门,/你睡觉时我想把你悄悄挪走/背到银河的岸边/让鱼儿般的星星游进我的家里。”星星游进来后,又将怎样?可真是令人万分好奇呐!这分明是结尾,却又成了另一个开始;明明写的是起着阻隔之用的“门”,实际上却又为小读者打开了“门”,打开想象之门。相信每位小读者,都会用自己的奇思妙想来给以快乐地接续的。这才是真正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吧,点燃起更多的想象和创造。这里,我还特别想说说另一首诗,《骑自行车的人》,它算是一首小叙事诗,讲了件小事:麦子快熟的时候,毛毛的妈妈病了,毛毛要步行去很远很远的柴湾为妈妈抓药,但是很快他就带着药回来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在半路上,毛毛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骑着自行车,把他送了回来。然则这首诗妙在何处呢?且来看诗的最后三小节:“他用一种大家从没有听到过的/嗓音一遍一遍说着/那个不认识的人。//我好像看到了/骑自行车的人/好看的身影。//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快乐得浑身颤抖的/小男孩儿的样子。”哇,“好看的”身影!试问还有哪个词能比这“好看”放在此处更其素朴、恰切、好看?“快乐得浑身颤抖”,就更是神来之笔了!请大家注意,是“快乐得浑身颤抖”而不是感动得如何如何,多自然,纯天然,何其美妙而蓬勃!为了儿童性,蓝蓝在《我与毛毛》的诗歌中尽可能地选用简洁、直接而又平和的叙说语言,它几乎不怎么用力,但时时会有灵动和闪光出现,既不在儿童阅读时“制造难度”,同时又时时让“诗的”、“敏锐的”、“灵性的”表述在诗中像珍珠一样偶尔凸显,为儿童们理解(或更深地理解)何谓诗的语言建立可能范式。譬如《红薯窖》,她写“我”跳进了毛毛家的红薯窖之后,“没有人能找到我们——/坏人不能,好人也不能。”“现在,这里只有耳朵里的嗡嗡声/是红薯们睡觉的声音。”譬如《短腿》,当“我”作为女孩生长速度落在毛毛和南沟的孩子后面,孩子们发出嘲笑之后,毛毛挺身而出为“我”解围,说“我”的腿是因为跑得太快而被磨短的,这时“南沟的孩子们都不吭声了,/低下头,担忧地看着/自己的脚底板儿。”她善于在平和平静中发现,善于为平和平静建立令人会心的意外感,善于把平常化为诗性的神奇。如果我们阅读,耐心地阅读,会发现蓝蓝在她这些精短的童诗中悄然建立着层次,波折和一步步的上升,她在其中表现了令人信服的“结构意识”——我甚至觉得,这是她对我们童诗的“一大贡献”,怎么评价都不过分。譬如《羊和牧羊人》,第一层,是现实描述,墙上的那幅关于羊和牧羊人的画;第二层,是“破坏力”的出现,羊和牧羊人的画被擦掉了,等于失去;第三层,是毛毛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时的“发现”,他通过幻想为自己和“我”创造了一段羊和牧羊人进入墙的背后的路;第四层,是“我”对毛毛想象的认同和补充,这里“我”把现实的部分再次拉进来,赋予牧羊人受了风寒的身体;第五层,是毛毛对羊皮的体恤,他把爱和悲悯性做出了进一步的延展……《二傻子》,它有一个具体的表述者(毛毛)和潜在的表述者(“我”),诗歌的意韵层面在一开始就有了多重性。在诗歌的结构层面,第一层,二傻子的父亲给他买来了媳妇,他进入到婚姻中;第二层,描述高兴中的二傻子,一个人把全村的雪都扫了;第三层,他被关在了门外,新媳妇不给他开门,他本质上是被拒绝的;第四层,二傻子的哭,他被忽略的痛苦;第五层,他放走了买来的媳妇,挨了父亲的打;第六层,我对二傻子的嘲笑和忽然的难过,这一事件在儿童心理上的留痕……我们在《到梦里去买》《青苔子,红挞子》《知道不知道》中都可以清晰看到诗歌的结构性,蓝蓝善于分层叙述,步步升高;她也善于利用回旋式的复沓来回地迂回,然后在这个迂回的过程中层层加深,无论是情绪上还是在思想上。我想我们还可以看到,蓝蓝诗歌的最后一段,往往会有一个令人惊艳的“跃升”,让诗歌的音调升至高音然后产生激荡的回旋:这自然是精心和经意的,尽管它并不显得刻意。我想,我们还可以看到,蓝蓝的《我和毛毛》大大地加入了叙事成分,每一首诗几乎可以看作是一个完整的短篇故事,这当然也是对于我们的童诗的有效补充,是她的特色所在。
《我和毛毛》还是一本温暖的人性之书,淳厚的大爱之书。首先它是友谊之书。《一颗糖球》中,“我舔一口,/他舔一口”的分享,想必是童年时代“我”与毛毛的日常。更为感人的是,书中不仅有对好东西的分享,还有着对于痛苦、不幸的分担呢。在《柿子树》中,毛毛为安慰从柿子树上跌下来疼哭了的“我”,“嗖嗖”爬上树,然后故意“咣当”一声重重跌下来,站起来时,还“一瘸一拐地朝我笑”。无独有偶,在《感冒》中,“我”不喜欢冬天,并不仅仅因为冬天太冷了,还因为,村里的小伙伴们没有“我”家保暖御寒的优渥条件,除“我”之外,他们一个个都生了冻疮,好朋友毛毛更是没有棉鞋,没有厚被子,只能和弟弟缩成一团,互相暖和着睡觉,请看诗的最后两节,“我被冻感冒了——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我有点儿高兴,看到毛毛的时候/我使劲儿打着喷嚏!”这首诗也是书的前言中,“善良令我们感到一己的幸福竟然隐隐有罪”一语的最好注脚。其次它还是亲情之书。最令人一读难忘、泫然欲泣的是《我爱》中写到,姥姥去世后,“我”拉着毛毛,到处去找鬼火,因为听说那是鬼魂走夜路时提的小灯笼,诗人这般直抒胸臆,“姥姥是活人的时候/我就爱活人;//姥姥如果变成一阵风,/我就爱那阵风;//姥姥如果成了鬼,/我就会去爱鬼!……”。还有呢,这本书还是孩子与万物共情的大爱之书,其中的《羊和牧羊人》篇幅不长,请容我引用一下全诗:“教室的一堵墙上有一幅画/画里有一群羊和一个牧羊人。//有一天,画儿不见了,白墙上留下一块更白的痕迹。//快来听——毛毛的耳朵贴在墙上说。/嗯,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羊儿走路的声音。//还有羊儿咩咩的叫声,/还有牧羊人的咳嗽声。//‘这样也好。’毛毛说,/“村子里的狗再也吓不到它们了。’”这样的诗,展示的何止是小小儿童的无穷想象力,更是他们恤孤怜弱、温慰万物的大大的心。我这样说,借用《我和毛毛》中的句子,想必“树和花儿同意。清凉的井水同意。/牛群和羊群也同意。”童真童趣,在《我和毛毛》中一点儿都不匮乏,甚至较之一般童诗更为丰盈,诗人蓝蓝为诗中的“我”链接了丰富的、敏感的神经末梢,但在表达上却努力地“儿童化”,多少类似于小说中对于人物描述的有效处理,譬如在《到底谁大》中的相互“攀比”,譬如《羊和牧羊人》中的天真想象,譬如《跟我说说大山吧》中的微小而可爱的情愫,譬如《跟屁虫》中的天然童趣,再譬如,在那首让我感触良多、唏嘘不已的《门》:“门真是神奇的东西//毛毛要是头发金灿灿跑出来/他就把麦田的光芒带了进来//毛毛要是眼睛亮晶晶地跑进来/他就把溪水的哗哗声带了进来……门啊门,/你睡觉时我想把你悄悄地挪走/背到银河的岸边/让鱼儿般的星星游进我的家里。”诗人蓝蓝巧妙地以“门”为机关,门内和门外是两个世界,而好朋友毛毛一直在带来“外面的消息”,这消息关于阳光和田野,关于雨水和溪流。在这里,蓝蓝反复地用了一个“跑”字,它既有毛毛性格里的风风火火,同时又有“我”和毛毛两小无猜、心无芥蒂的“允许闯入”,而且还包含着作为朋友的毛毛急于见“我”的某种急迫——而在几重的顺接式铺展之后,诗歌在最后一节完成跳跃式上升,让自己的想象更阔大些,更有童心意趣同时又更有新颖度一些:我挪动我的门(这里是拟人化的,是和“门”做过商榷的),让鱼儿一般的星星们能够顺着打开的门游进来。“门”由阻隔的象征变成了接纳的象征,这一转换是那么自如自然,水到渠成。读到这里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心有戚戚”:我在年幼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和这样的梦,只是我没能像蓝蓝这样表达出来,并且表达得这样好。在她的诗集《我和毛毛》中,时常会勾起我的回忆和想象,时常会让我产生“心有戚戚”的共鸣,时常也会有“她写得太好了写到我心里去了”的赞叹。我觉得,蓝蓝在她的童诗集《我和毛毛》中,也为我建立了一条“返回童年”的路,她显得真诚,质朴,却又天真而敏感。
岁月不居,童年短暂。但是总有人,心底始终藏着个“永远的小孩”,受着他的辉耀,永葆着童年时代的神性、灵性、人性,并将其发扬光大,就如这本《我和毛毛》。至于说,人的童年何以比一生更长?或许我们已不必答问,走在这样的路上就好。蓝蓝的童诗蕴含着自己特有的节奏和音律,简洁的语言中具有真实的力量,这也是她重要的诗学之一,仅此一点就足以支撑整部诗集的生长空间。因为蓝蓝在《我和毛毛》序言中早已言明:“文学的责任最终是要创造一种时间和回忆,而不仅仅是记忆。”回忆前进的方向便是真与诚实。
优秀的童诗无时无刻不在构建自己童年的诗学,这也是走向内心,回归生命本源的美丽途径。诚然,在山东烟台海滨和河南豫西山区度过的童年与少年时光让蓝蓝明白:“一个人的童年比一生更长”。一旦童诗开始以记忆的守护神出现,诗人的童年就会像生命之水流淌,同时魔法也产生了,因为“时间窃贼”——毛毛早已宝石般镶嵌在蓝蓝的心上,没错,最珍贵的回忆似乎永远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当蓝蓝重返童年,再次徘徊在那些天真的时刻,仿佛有一种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提醒我们:
我会记住这个时刻。因为
下一秒
我们就逝去现在了
——《现在》
正如蓝蓝说说:
写这组诗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微笑。屋里没有人,只有打字轻微的哒哒声。直到关上电脑,在暗下来的屏幕反光上,我惊奇地瞥见一丝微笑还停留在我的嘴角……这多么好啊,我对自己说。
要写这篇小短文的时候,我却突然想哭——鼻子发酸,眼睛模糊,竟然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没有写出一个字……这多么好啊,我对自己说。
因为,我想哭并非是因为悲伤,是因为从这些诗中,我想起我曾拥有过那么多幸福。
其实,这些诗都是秘密——我不想告诉别人。当初我只是怀着喜悦和幸福把它们写了出来,没想过要发表,没想过要给人看,除了毛毛。
别问我毛毛是谁,我不会告诉你。
但世界上有毛毛,这么多好啊!
我在任何能遇到快乐的地方遇到过毛毛——一个穷人家的小孩,像一棵挺拔的小杨树。我的鞋跟着这棵小树跑上山坡,跑进麦浪起伏的田野,跑到潮水涌上岸的大海边。
我们一起经过的刮风下雨的日子,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时刻,一起看月亮升起在夜空的时刻、一起爬山、一起听草虫低鸣的时候,那些我们共同经历过的琐碎的、贫穷的、宁静的、温暖和寒冷的生活,正是在这些事物中,一个人慢慢获得了她的灵魂。
法国诗人雅格泰写道:
我们渴望守住纯真,
虽然恶拥有更多的现实。
我们渴望不要心怀仇恨,
尽管暴风雨窒息了种子。
懂得种子有多么轻的人
会害怕赞美雷电。
诗人说的没错。守住纯真,就是守住所有不必做什么就能得到的爱,守住这份纯洁,守住这双穿越尘世但永远清澈的眼睛。
这世界最终让我们值得一活的,不是别的,就是爱。我愿在我的字里行间播撒这些小小的、爱的种子,像蒲公英,随风飘散到各个角落,并且能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就像背着书包的毛毛、长成大人的毛毛、颤巍巍成了老爷爷的毛毛,始终是那个纯真的、善良的、懂得爱的毛毛。
或许,有一天你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诗,而是一本关于爱的书;
或许,从那个已经走远了的、须发斑白的人身上,跑回来一个小男孩,站在我面前。
他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毛毛啊。
看看吧,这就是连时间也无法战胜的纯真,这就是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毛毛,不是吗?你将要读到的这些诗,会在很久很久以后,在我的生命结束以后,继续活下去。而你和你的毛毛也会在这些诗行的田垄中,风一样飞过春天的原野。
郭进拴,1958年出生于河南省汝州市临汝镇鳌头村。现为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平顶山分会会长,平顶山学院客座教授。1994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2001年加入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已出版《湛河大决战》《磊裕烽火》《洪流滚滚》《美女山,美人河》《六十岁说》《童趣儿》《人间真情》《命运》《我的鳌头》《村魂》《观音菩萨传》《风雨龙潭情》《壮歌风云路》《月是故乡明》《岁月芬芳》《新城美韵》《乡情老更深》等六十余部。多篇作品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文艺报》发表并获奖。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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