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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新疆才能获得的一场书写。”当天,正在木垒哈萨克自治县英格堡乡菜籽沟村耕读写作的刘亮程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感谢评委,感谢新疆这片土地,我在此生活了60多年,深受新疆多民族文化生活的滋养,《本巴》是对这种丰富绚烂生活的回馈。感谢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给了我智慧和力量。”
茅盾文学奖由中国作协主办,每4年评选一次,之前10届共评出48部获奖作品,在繁荣长篇小说创作、树立当代文学经典、体现时代文艺高度、推动文学事业发展方面作出了巨大贡献。刘亮程的获奖填补了新疆在该奖项上的空缺。本届茅盾文学奖共238部作品参评,均为2019年—2022年出版的长篇小说。
刘亮程是新疆沙湾人,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副主任、新疆作家协会主席。著有诗集《晒晒黄沙梁的太阳》,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在新疆》,长篇小说《虚土》《凿空》《捎话》《本巴》,访谈随笔集《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等。
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的刘亮程,种过地,当过乡农机管理员。劳动之余写点文字。上世纪90年代,刘亮程因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一鸣惊人,引发文坛广泛关注,获奖众多,畅销20多年不衰。2022年1月,刘亮程对这本散文集进行修订,由译林出版社推出新版。由于在这本书中对乡村生活的思考、写作非常诗意、深邃,表达新颖,刘亮程也因此被称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位散文家”或“乡村哲学家”。2014年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在谈及《本巴》创作缘起时,刘亮程说过,《本巴》是写给自己的童年史诗,也是自己的童年之梦。“当我们面对一个噩梦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惊恐万状中醒来,一切都被留在了梦中,你摆脱了。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你飞起来。不要把梦中的事带到白天。《本巴》的写作其实也跟这个梦有关系,我想把所有梦中的恐惧都在梦中解决掉,把所有的仗都在梦中打完,把人生那些很累的,不想在白天去做的事,就在梦中做。”这种现实和梦境的互换互文,是文学的,更是哲学的。通过从小说到舞台的漫游,不同的艺术形式的融合,《本巴》故事获得新的生命力和想象力。正如刘亮程所言,“文学是做梦的艺术,在《本巴》世界中,梦与醒互为家乡。”
很多读者表示,这样“读”书的方式很新颖有趣,真实体验到了文学的开阔和丰饶,希望未来能有更多的文学作品以如此富于表现力的方式来呈现。
《本巴》是刘亮程历时5年完成的长篇小说,它在出版前,就以全本形式在《十月》杂志刊出,并入选2021花地文学榜年度长篇作品,出版后引起广泛关注,已进入新浪读书和《中华读书报》《中国出版传媒商报》等各大媒体的好书榜单。
刘亮程早年以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蜚声文坛,后转型小说创作,搭建起的又一个自足的文学世界,万物生灵原貌展现,拙而雅醇的文风裹挟着一股原始的野生力量。
他写完《一个人的村庄》后,便开始走新疆。直到写《凿空》时,才让他真正有了一种“在新疆”的感觉。而散文集《在新疆》,则是穿插在他的两部小说《凿空》与《虚土》间完成的。
10多年前,刘亮程前往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旅行。他一边游走于草原和山区,一边阅读英雄史诗《江格尔》。他说:“读《江格尔》会觉得非常有趣,感慨人类的童年时代对时间的绚丽想象,并被所透露出来的天真所打动。因为它是口传文学,想想看,在那样的年代,一到夜晚,部族的老人和年轻人围坐在江格尔奇(蒙古族史诗说唱者)旁边……一直到月落星稀,东方发白。他们在史诗中塑造无畏、充满天真的英雄,而且又用这种塑造来激励自己,战胜困难,获得胜利。后来,我到很多地方都在推荐这部史诗,让他们多读史诗。”
读得多了,他萌发出一个念头,“写一部天真的小说”,10余年来,这个念头由初生渐次扩大。站在史诗尽头重启时间,在古人想象力停住的地方重整山河,他最终成就了这部充满想象、道出天真的长篇小说《本巴》。
《本巴》以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为背景展开,“本巴”是故事主人公居住地的名字,本意为宝瓶,指人与万物的母腹,是每个生命的故乡。作家在史诗尽头重启时间,在古人想象力停住的地方再造山河,成就一部充满想象与思辨而又自然浑成、语出天真的小说,塑造了一个没有衰老没有死亡、人人活在25岁的本巴世界。该书出版以来,销量和口碑获得双丰收,入选《收获》年度榜单和《中华读书报》《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等多种图书榜单。
2013年,刘亮程在菜籽沟村创办木垒书院,使得这个偏僻但又古朴幽静的村庄有了文学艺术的滋养,成为一处著名的乡村文化和旅游地标。如今,村民古朴的拔廊房变成旅游民宿,土鸡、石磨面粉、胡麻油等特色农副产品成了游客必购的“伴手礼”。“很多过去走出去的年轻人,又陆续回到村子安居乐业,为乡村振兴增添了活力。”英格堡乡党委书记吕艳花说。
在木垒书院,刘亮程写下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两部长篇小说《捎话》和《本巴》,前者曾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提名。“能为这块土地,为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各民族人民共同的文化生活写一本书,这是我感到欣慰的。”刘亮程说。
作为一位作家,刘亮程的名字首先与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紧密联系在一起。但在某种程度上,他又是一位被散文的名声所严重遮蔽了的优秀小说家。刘亮程的最新长篇小说《本巴》,充分展示了他作为一位小说家的天赋与才能。
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敬泽充分肯定了《本巴》的文学价值和意义,认为《本巴》是2022年长篇小说创作的重要收获,是一个景观式的存在,为我们认识当下长篇小说的发展提供了很多新的话题和新的角度。《本巴》致敬蒙古族史诗《江格尔》,同时也向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我们共同的多民族灿烂文化和伟大遗产致敬。
“这种致敬包含着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共同遗产的认同和珍视,包含着我们这代各民族作家要承担起来的共同责任,通过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得这个伟大传统在我们的时代发展、生活的变化中保持活力,成为面向未来的新的创造性力量。
“从《一个人的村庄》到《本巴》,刘亮程一路走来,堪称新疆辽阔的大地和天空所淬炼出的优秀作家。刘亮程在《本巴》中向我们重新展现和讲述了人与空间、人与时间等千百年来有关人类生活的基本元素,进而打开了一种极富想象力的认识和感知结构。
“对于《本巴》的探讨,不仅仅是对《本巴》有意义,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批评如何应对这样具有丰富的差异性的中国当代文学创造的复杂经验,也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这种探讨不仅能让我们更清晰地认识《本巴》,也能够推动当代文学批评的发展。”
作为一部现象级文学作品,《本巴》的特异性在于它出人意料的非凡艺术想象。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何向阳认为,《本巴》几乎刷新了以往的小说创作,更是刷新了曾经的刘亮程。这是它的创新性所在。但这种创新性又与人类的原初性和古老性相关,是在旧“我”中发现新“我”,在人类固有的叙事中发掘新的想象。
在《本巴》中,刘亮程写出了“语言是创造真实世界的”这样一条真理。真实世界不断被时间抹去,它如何留存?是语言使它获得了最大的真实。在《本巴》对于梦的讲述中,刘亮程成为“齐”,这部书就是由当代的“齐”讲给我们的诗史。而他的过往是整个人类天真的、童话的、史诗的、原初的、古典的童年。
在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看来,《本巴》内涵丰富、思考深刻、抱负远大。“这是一部原创之书,同时有着坚实的史诗来源和神话背景,既充满传奇和诗意,又融入了真实的历史故事,既是对遥远历史的书写,又和今天的现实有所勾连,佐证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历久弥新。”
而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李洱认为,伟大的小说家处理的都是历史时间、自然时间和个体时间三者之间的结合,相对应的是处理历史经验、自然经验和个体经验。刘亮程以他独特的方法处理了这三种经验,三种时间,使得《本巴》和所有小说都不一样:“别的小说讲述的都是人到中年的故事,这部小说讲的是只有在过了中年之后,才能够讲25岁的故事;别的小说讲的是教训,这部小说讲的是人类经验,只有有很多教训的人才能够讲这种经验;别的小说讲课题,这部小说讲人类;别的小说讲的是世故,但是这部小说讲的是故事,但是只有经历过很多世故的人,才能够讲出这个故事;别的小说讲的是创新,这部小说讲的是原创,只有有创新意识的人,才能够写出这种原创故事;别的小说讲的是语言呈现,但是这部小说讲的是语言创造世界;别的小说讲的是人创造世界,但是这部小说讲的是叙述如何创造人;别的小说讲的是杜甫所说的诗史,但是这部小说讲的是史诗。”
在文本的审美价值上,江苏省作协副主席汪政和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谢有顺都认为《本巴》是一种神性的写作。“神”是“神话”的“神”,也是传统的“天地人神”的“神”。进行神性叙事是解放想象力的重要方式。在谢有顺看来,刘亮程是一个创造了自己的世界、有自己想象方式、形成了自己语体的作家。而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指出,刘亮程有特殊的才能,《本巴》显示出刘亮程的“鬼才”特质,叙事神出鬼没,鬼斧神工。“他在小说写作中施展了自己深切的哲理思考和独特的艺术,其中对于时间的理解与把握,对于做梦的描写与叙述,尤其是梦与时间的关系、与现实的关系,使得这部作品兼具魔幻性与现实性,具有后现代性意味。”
《文艺报》总编辑梁鸿鹰则充分挖掘了《本巴》在民间向度上的价值,将《本巴》定义为梦之书、天真之书、时间之书和倾述之书,它带领读者回到广袤大地上的人类童年,回到时间的远处和民族民间的传统,在中华民族传统的历史、精神和思维方式中寻找到新的可能。作品所呈现的民间语言,民间思维,民间认识世界的方式、方法,展现了民间的活泼、旷达、天真、无拘无束,以及它的趣味,对于文化的多样性、文学书写的多种可能,《本巴》都提供了非常丰沛可贵的资源,值得我们深入地去研究、探讨和借鉴。
《本巴》是一部具有世界文学气质的中国文学作品。苏州大学文学院教授季进认为,《本巴》寄托了刘亮程对中国当代文学突破当下写作困境与叙事局限的探索与期望。“说梦者”刘亮程,无疑是一位被低估的世界性作家,也是一位“全球在地化”写作的优秀作家,他充满梦幻哲思的文字,向世界展现了中国当代文学的丰富维度,这正是刘亮程之于当代文学的重要意义与独特定位。
在鲁迅文学院副院长李东华看来,《本巴》是寓言,是童话,也是史诗,同时,这是一个投射了巨大的人类现实世界的影子的寓言、童话、史诗,故事中的游戏、梦境,无不背靠现实,它的轻盈不是无根的,不是失重的,它的诗意与天真里有着现世本身的厚重。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院长、教授杨庆祥认为,刘亮程的写作触碰了现代生活和思想中非常重要的悖论,关于流动性和停滞性之间的互补。《本巴》来自于《江格尔》,又将它重新熔化,从而产生新的思想、新的文化向度、新的可能性。
在杭州师范大学副教授王晴飞看来,《本巴》给现代文学以及对现代的理解带来了一种新的可能、新的启示,我们在创造现代的同时,也在创造传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本巴》是具有创世气息的小说。
而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副教授项静高度赞扬了小说中的环形时间和圈层时间的设置,认为它“就像卞之琳的诗《断章》里塑造的那种意境,一层一层互相观看着,彼此之间又有一种奇特的连接。《本巴》像一条线索,把故事和时空跟很多影视剧作品连接在一起,比如《盗梦空间》《天才基本法》《想见你》等,包括网络文学中的穿越小说,甚至还有《山海经》《封神榜》这类古典名著。循环时间释放出巨大的自由,可以随时突破现实的桎梏,但自由之中又有限制,你在本巴里的无限威力,到达拉玛草原会消失,变成一个保留着另一个部落记忆的普通人。每一个游戏都有它的具体功能,更有它的限制,捉迷藏和搬家家的游戏,在两个部落关系上都有重要功能性作用,为了让拉玛人回到童年,为了找到弟弟赫兰,而进入每一个游戏,也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它有自己的规则和设置。在自由无限膨大的故事中,你可能更关注限制问题,小说提供了一个可以沉浸其间反复模拟和练习的现代人哲学习题。而自由与限制的关系,也是一个现代和当下问题”。小说使用了多重视角,在一个涉及部落战争的小说中,几乎没有权力等级、尔虞我诈、计谋策略之类的议题,而是回到两个端点,内心世界和外在抽象的永恒世界。小说中不断走进几个主要人物江格尔、赫兰、洪古尔、哈日王的内心世界,每一个人的爱恨情仇,抱负与责任向读者无限敞开。与此同时,又折回到抽象的人类永恒生老病死问题,个人的内心世界和人类永恒的生老病死可以看作两个不及物世界的端点。在反复轮回的思想操练中,走进任何一个人的世界,都提供了我们理解历史、现实、人性的一条路径。
刘亮程坦言,《本巴》是写给自己的童年史诗,也是自己的童年之梦。“写《本巴》时,我一直站在被人追赶的童年之梦的对面。”这一次,他没有惊慌逃跑,而是让语言接管那一场童年之梦,让它重新发生。
“写作最重大的事件,是语言进入。语言成为绝对主宰。语言创始时间,泯灭时间。梦中黑暗的时间被语言照亮。旧去的时光又活过来。太阳重新照耀万物。那些未被感知的时间,被梦收拾回来。梦成为时间的故乡。这是语言做的一场梦。江格尔史诗给了我巨大的梦空间。它是辽阔大地、无垠天空。我需要穿过江格尔浩瀚茂密的诗句,在史诗之外,创生出一部小说足够的时间。我在这场梦中的时间里飞了起来。”每日清晨,東天山腳下的菜籽溝村,劉亮程總會從木壘書院門前樹梢上的鳥鳴聲中醒來。
菜籽溝村地處木壘縣城西南部山區,距烏魯木齊近300公裡。村落保留從清代到上個世紀80年代前的拔廊房民居形制和傳統村落形態。
劉亮程與菜籽溝村的相遇緣於一次採風。當時,這裡有一百多戶村民,多數是老年人。許多房子閑置,帶院子的房子很便宜就轉手易人。不久,買了的人拆了房子賣木頭……
“那些曾經安頓過我們祖先的精神和身體的鄉村,依然能安頓我的心靈,所以不能讓它們丟失。”恰巧那時,村裡一所廢棄的老學校正在拍賣,他當場買下,“木壘書院”由此誕生。
這次偶然的發現,喚醒了一個傳統村庄的新生之旅。
劉亮程決定“留住”菜籽溝,在此打造藝術家村落,讓枯樹發新枝,這個想法得到了木壘縣委和政府的大力支持。當地投資對菜籽溝村傳統村落進行保護性提升,完善基礎設施,修繕村民的拔廊房,建設了國學講堂、鄉村美術館等設施,這裡成了遠近聞名的“藝術家村落”。
村裡的幾十個空院落按市價與村民簽署了30年的經營協議。很快,著名作家賈平凹、著名畫家王剛等先后在這裡成立“平凹書屋”“王剛畫室”“陶陶居”“燕呢書屋”等。隨后,有近30位疆內外的作家、書畫家陸續進駐,在這裡或建工作室,或旅居創作。
“我們改造書院老房子,盡量雇請村民。”劉亮程說,書院甚至還在冬閑時開辦培訓班,給村民上課,讓他們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老房子做民宿,悄然影響著村民的生活觀念……
“多少年后當眼前的一切成為結局,時間改變了我,改變了村裡的一切。整個老掉的一代人,坐在黃昏裡感嘆歲月流逝、滄桑巨變。沒人知道有些東西是被我改變的。在時間經過這個小村庄的時候,我幫了時間的忙,讓該變的一切都有了變遷。”寫在劉亮程《一個人的村庄》散文集裡的這段話,似乎也是對菜籽溝村變遷的注解。
劉亮程出生於沙灣一個偏僻小村庄,通過街坊四鄰之間相互借閱,他讀了四大名著、《隋唐演義》、《海上花列傳》……很多時候,一本書傳到他手裡隻剩中間的數十頁,但卻培養了他的想象力,也開啟了他認知世界的大門。
上世紀80年代,他每年會從鄉下來一兩趟烏魯木齊,從書店帶一些書籍回去,那時他像其他年輕人一樣,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劉亮程終於走出村庄,又用了近10年回望自己出生的村庄,提筆寫下散文集《一個人的村庄》,轟動了整個中國文壇,打破了大家對新疆沙漠無邊、戈壁連天的傳統印象。這本書一版再版,每年的銷量都能有十萬冊左右。
劉亮程感覺,菜籽溝村就像《一個人的村庄》在地上的再現,喚起了他記憶之中的鄉村生活。在這裡,他依然在土地上、在村庄中,過著跟農民差不多的生活,甚至在接到獲獎通知的當天下午,他還在和書院的柵欄“較勁兒”。
或許,他其實並未離開過,而是在從前的鄉土之上構建了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詩意村庄:這裡草木蔥蘢或者荒蕪,風一場一場地刮過,雞鳴狗吠,戴著草帽的劉亮程每天在村子裡“不問勞作”地閑轉,吃著村子裡種的麥子磨的面,就著自己種的菜,喝著清粥與小酒,又接連完成了第十屆茅盾文學獎提名小說《捎話》和談話錄《把地上的事往天上聊》,以及剛剛獲獎的《本巴》。
“可以說,在菜籽溝村,我完成了比較重要的兩部長篇小說,《捎話》就是在這個書院開始的,一天天干著活抽空寫的,而《本巴》寫起來就更快了,這個地方給了我一個小說的空間。”劉亮程說。
劉亮程很喜歡這個自己選作“耕讀養老之地”的村庄,他說:“這裡遍地都是我熟悉的東西:榆樹、白楊樹、杏樹、沙棗樹……我一出生聞到的就是沙棗花香,現在每個春天都能聞到。盡管這裡離我出生的村庄有近一千裡遠,但這些樹木和樹上的鳥兒是一樣的,甚至刮的風都是一樣的。”
在木壘書院,劉亮程時常帶著客人漫步在村庄和山坡,邊走邊談,不時停下來看看胡楊樹,或者低下身,揪一把苜蓿或者蒲公英放在嘴裡嘗嘗。
劉亮程一天的時間表大概是這樣的:早晨8點,雞叫三次后,他便起來早餐、寫作﹔中午2點吃飯,3點午休,睡到5點,起來干兩個小時的農活。書院常有幾個年輕的志願者,多半是大學生或文學愛好者,從其他地方過來,與他一起耕讀。
年輕的新疆作家協會會員孫童翌便是慕名而來的志願者。“獲獎后,書院裡人來人往,劉老師忙著接待一撥又一撥的客人,旁邊的劉亮程文學館裡也極為熱鬧。”她說。
孫童翌所說的文學館今年6月17日在菜籽溝村正式開館。這是集文學成就系統展現與著作文物館藏於一體的展館,也是新疆首家文學主題展館。劉亮程說,將文學館建在菜籽溝村,是對他以往創作成果的一個安頓。
除了文化館,木壘書院裡設有文廟、藏書閣、教室、藝術家工作室等文化設施,並有帶后花園的精美標准間,供游客旅游學習、靜養身心。7月23日,這裡還舉辦了第三屆絲綢之路木壘菜籽溝鄉村文學藝術獎頒獎典禮。
這項鄉村文學藝術獎是2015年由劉亮程發起、木壘哈薩克自治縣支持設立,被譽為中國最接地氣的文學藝術獎。這個獎項的設立,旨在獎勵對中國鄉村文學、鄉村音樂、鄉村繪畫和鄉村建筑設計作出杰出貢獻人士。
劉亮程說,他剛到菜籽溝村時,提出“用文學藝術的力量,加入到這個村庄的萬物生長”。當時這個半空穴村庄僅有一個小商店,如今開了數十個鄉村客棧,20多位藝術家入駐菜籽溝村,建起了工作室,每年有60萬人次進村旅游。文學藝術,確實助力了菜籽溝村的旅游興盛。
這裡從“一個人的村庄”,成為“一群人的村庄”。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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