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顾跃进
读徐坤的长篇新作《爱你两周半》,我的感受是,有女性立场的徐坤,这次用她令人忌惮的笔——一柄软刀子,举向中年男人,实施了一次凌迟重典。徐坤在顾跃进这个人身上,堆集了中年男人的所有特征,而对他的体无完肤的揭示,是会让每一个当下的中年男人感同身受的。
更为不幸的是,身为中年男性评论工作者,一边遭受“酷刑”,一边还要按照其职业本分,品味这过程,品评徐坤的活儿做得多么漂亮。品评下来,我还不得不承认,活儿做得确实漂亮,顾跃进硬是给弄得无处藏身,连一块遮羞布都不剩下。
家庭生活是失败了,不是老婆“基本不用”,是老婆“基本不用”他;他在外面倒是维持着一个成功人士的表象,但只限于在镜头前做作秀的时候;一旦离开镜头,离开“场面”,回到他自己本身,就会发现这位成功人士做人做得很失败。用以维持其自信心的年轻女性,可以跟他上床,心却长着老茧。“非典”时期和于珊珊同居两周半,彼此都度日如年,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地步;于珊珊整天上网,虚拟社区的生活也比眼前他这个大活人来得真实充实。
最后我们发现,这位中年男人,这位成功人士,这位房产大亨,跟他造的房子一样是不能入住的;打在广告上很诱人,以为很有升值潜力,一旦入住,大家却想逃出来。无趣,睡觉还打呼噜,早上起床口臭难忍。很不适宜居住。他的事业,中看不中用;他的为人,也相当虚荣。
这似乎就是徐坤这个女性作家给中年男人特别是其中的成功人士的描述,除了成功身份,无可取之处。好玩么?不好玩。青春么?不青春;退而求其次,居家过日子又不中用。呵呵。如果你既是中年男人,又是成功人士,那就要当心了,对着顾跃进这面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这副模样。
说不定,若干年后,某位徐坤专家在考量作家笔下不同时期的男性形象时,会对这个人物的内涵及其在徐坤整个创作中是一个怎样的女性话语符号,展开一种很细的文本分析。至于眼下,恐怕尚非其时。
新《人到中年》:新陆文婷
读《爱你两周半》,不期然就想到《人到中年》。
20年前,《人到中年》无论从社会学角度,还是女性文学角度看,都是重要作品。20年后,陆文婷的时代过去了,陆文婷式的人物消失和终结了,但没有作品写过这当中所发生的变化,直到《爱你两周半》出来,我认为后陆文婷时代中年女人生存态的这个空白才被填补上,它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新《人到中年》”,梁丽茹这个形象也可以称为“新陆文婷”。
当年陆文婷人到中年,她的焦虑来自于社会层面,心志成熟,事业有成,是支撑家庭、社会的脊梁,面对种种压力,终日忙碌,身体每况愈下,健康问题日益突出。设想一下如果陆文婷活在当下,她的苦恼会是什么?这将是很有趣的问题。
我觉得梁丽茹活脱脱一个陆文婷再世。也是心志成熟,也是事业有成,虽然对她不一定还适合用社会脊梁这样的字眼,但也是社会、单位里的中坚、骨干,受重用,受尊敬。但除此之外,新陆文婷的个人生活完全变了样子。
旧陆文婷有一个虽然清贫但完整牢固的家,夫妻恩爱,她愁的是家庭以外在社会上的待遇、过度劳累等,家却是她的港湾。新陆文婷正好相反,做为一个社会人她活得很不错,德高望重,生活舒适,不用为住房、子女操心,但偏偏私生活一塌糊涂,她的危机不是社会层面、健康层面,而是家庭层面、情感层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非典”中,梁只有回到儿时旧巢、老父老母身边找寻慰籍,其心灵之枯索可想而知。旧陆文婷只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新陆文婷除了幸福的家庭之外拥有一切。但这两者之间谁更充实?谁失去得更多?这就是徐坤提出的问题。
两代陆文婷之间,中国女性的解放到底如何?实现自我这么一个妇女解放的老问题,是真正有所进展,还只是随着时代现实的演化而增加了变数——纵然不比20年前更难以确定,是否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话题,应该是有些嚼头的。
(根据研讨会发言纪录整理)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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