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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洧风骨赤子魂
(散文)
文/张根法
溱水洧水奔涌千年,将溱洧水城的轮廓浸得温润。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缝隙里还嵌着经年的青苔与落叶,黛瓦白墙映着流动的波光,檐角垂落的铜铃随风轻晃,叮当声混着桥下舟楫划过水面的欸乃声,载着“溱与洧,浏其清矣”的诗意,也载着藏在烟火里的厚重往事。街巷间的叫卖声、茶馆里的闲谈声、河畔浣衣妇的笑语,与流水潺潺相融,让这座城既有水乡的灵秀,又有中原大地的沉毅。
水城之畔,文庙的朱红大门隔绝了喧嚣,门钉锃亮,门楣上“文庙”二字笔力遒劲,历经风雨仍透着庄严。推开厚重的木门,吱呀声响穿越百年,庭院中古柏苍劲,枝桠如铁,皴裂的树干上布满岁月的刻痕,树影婆娑间漏下斑驳光影,落在镌刻着《论语》名句的石碑上,与香火缭绕的气息交织。谁曾想,这片书香浸润的土地,也曾是革命火种的秘密摇篮。
1920年代初,张书印踏着文庙的青石板而来。他身着长衫,面容清俊,眼神却透着超乎年龄的坚毅,以开办密县职业学校为名,借国民党密县执行主任的身份作掩护,在古柏浓荫下播撒革命的星火。教室里,木质课桌椅还留着当年的榫卯痕迹,黑板上仿佛仍残留着他书写的“劳工神圣”“民族觉醒”等字样——他既授纺织、种植等实用技艺,让贫苦子弟习得谋生本领,更在讲授中巧妙融入进步思想,用通俗的语言解读家国大义,台下学子眼中燃起的光,恰似暗夜中的星火。
深夜里,文庙的偏殿灯火通明,窗纸被烛火映得透亮,张书印与志同道合者围坐在八仙桌旁,桌上摊着泛黄的地图与油印的传单,他压低声音分析局势,手指在地图上勾勒着革命的路线,偶尔因激动而加重语气,却又迅速收住,警惕地望向窗外。古柏的影子在窗纸上晃动,恰似他们坚定前行的脚步,殿外虫鸣唧唧,成了这段秘密岁月的无声见证。他常借着巡查文庙的名义,在古柏树下与地下工作者接头,将情报藏在书卷的夹层里,或是塞进古碑的缝隙中,每一次交接都如履薄冰,却从未动摇他的信念。
1930年,革命事业尚未燎原,张书印的身份不幸暴露,惨遭杀害。鲜血染红了他深爱的溱洧土地,年仅二十八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追求光明的路上。后人为缅怀这位赤诚志士,在文庙之中建起一座八角亭。亭身由青砖垒砌,八根朱红立柱挺拔矗立,亭顶覆着青瓦,八个檐角微微上翘,似欲振翅而上,檐角下悬挂的铜铃,风一吹便发出清脆声响。亭内石碑上,密密麻麻镌刻着他的生平事迹,字迹工整而厚重,每一笔都饱含着后人的敬仰,碑前常有人民摆放的鲜花,花瓣上的露珠,恰似缅怀的泪水。
如今,八角亭虽被拆除,在人们眼里,它仍静静伫立在古柏之间,与大成殿的飞檐翘角相映成景。风吹过亭角的挂铃,叮当声穿越时空,像是对烈士的低语,也像是文脉与忠魂的共鸣。恰似仰望八角亭,阳光透过亭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似能看见张书印长衫飘飘的身影,在古柏下、灯光中,继续诉说着对家国的赤诚。漫步水城,流水呜咽似在追思;驻足文庙,指尖抚过古柏的皴裂树皮,仿佛能触摸到当年的热血与温度。
溱洧水城是岁月的容器,装着烟火人间与千年流转;文庙是精神的殿堂,藏着文脉传承与革命记忆;而张书印,是这片土地上最耀眼的风骨。他以文庙为盾,以信仰为刃,在黑暗中求索光明,用生命践行着对家国的赤诚,在溱洧大地上交织成篇,这份跨越千年的传承与坚守,早已融入溱洧的山山水水,成为岁月长河中永不褪色的精神印记。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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