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拴|闪光的足迹【十】

  赵俊杰在《行与思》一书的《后记》中回忆说：

  “母亲在世时曾对我说，我是在吃食堂饭时，天不冷不热，月亮又圆又明的一天早晨来到这个世上的。刚会走路就闹着要和母亲一起去领食堂饭，曾为能吃到黄豆一样大小的白面馍花儿而拍手欢笑。空着肚子念书，数着米下锅的贫困生活，使我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生活，同时也养成了我艰苦奋斗、自强不息的性格。兄弟几人中我常给爷爷‘暖脚头’，寒冬时节，鸡叫两遍，爷爷总是先起床，点上柴火或玉米秆火，给我暖衣里儿，然后叫醒我穿衣起床，随后我背上麻袋，拿上小竹筢子，跟在爷爷的后边，摸黑或顶月到野外田埂下搂树叶，搂的树叶堆到院子里像小山似的，用它来沤肥、烧火做饭或取暖，有时凛冽的狂风把我和装树叶的麻袋一起刮倒，骨碌老远。这时，我应着爷爷的喊声爬起来继续搂。天朦朦亮，回家洗洗脸，背上母亲给我缝制的粗布方格书包，从煤火洞里掏出炕得香软的熟红薯，往怀里塞几根，手里拿两根，边吃边暖手，顶着呼啸的寒风，踏着崎岖的小路去上早读。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母亲隔上两三天，总要听我背上一段课文，背得是否有错，母亲一般是不知道的，但我从来都是很认真地背给母亲听，没有半点含糊。”

  赵俊杰在参加工作的第三年回乡探亲，归队后他念母心重，深夜执笔写了《母亲》一文。这篇文章后来分别发表在昆明军区《国防战士报》和家乡的《风穴文艺》上，文中这样写道：

  快两年不见，母亲又老了许多。她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更深更密了，腰也佝偻起来了，并不时地咳嗽着。我站在门外，不忍心听下去，声声干咳在撞击着我的心。我感到一阵内疚。

  我跨过门坎，母亲颤颤地上下打量我好久，嘴唇嗫嚅着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凹陷的眼睛眯缝着滴出一滴老泪。那眼光充满慈祥和爱怜，平日里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好像跳跃起点点火星。我抖抖地叫了一声：“娘!”一时，母亲竟有些激动起来，弯下腰又咳了起来。我轻轻地给她捶着背。

  第二天，母亲早早起来，照样打了一碗蜂蜜米花荷包蛋茶端到我的床前，劝我趁热吃了。等我洗漱完毕，早饭已摆上了桌子，在家的父、母和我坐下，拿起了碗筷。

  母亲咳了一声，说：“你带回来的宋宫药酒什么的，留四瓶给你伯，剩下的几瓶就送给隔墙儿你二叔吧，他身子骨也不好，又整天不歇气地忙。”

  我点点头。

  “那块头巾送给你大母，那两盒蛇胆咳嗽糖浆送给你大伯。他们头两天还问你啥时候能回来呢?该早点儿去看看。”我抬头应了一声。

  “那个……清真乌鸡蛋糕，就送给老马家的媳妇吧，她做月子亏虚了，也该补补。看在教(回民)的应拿清真(食品)，娘都用不上。”

  “……”我抬起头，欲言又止。

  啊，风烛残年的母亲，想不到您竟有一颗观音菩萨般慈善的心!您的心底竟是这般崇高，金子般熠熠闪光。您只知道给予，却不索取。不管什么时候，您总是把自己摆在最底的位置，用自己每一点光来照亮别人，而不需要什么酬谢报答。啊，母亲，无私的母亲。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从这儿，我想到了全国的亿万农民，这些勤劳、质朴、善良的父母，这些极愿意付出又极容易满足的人，是他们养育了中华民族。他们是历史的主人。

  从这儿，我想到了我的祖国，她博大、富有，她经得起狂涛恶浪的袭击，她擎得动天，覆得起地，她用乳汁养育了炎黄子孙。

  啊!我感到无比的自豪。

  我要高呼：

  “我爱您呀，生我养我的母亲!”

  母亲勤劳善良的传统美德，亲人的教诲和激励，给予了赵俊杰无穷的甘霖和营养。使他在人生的征途中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