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是佛教的派别之一,又称佛心宗或心宗。以专修禅定为主,“安静而止息杂虑”概括了禅定的基本要义。
禅宗中一个重要的流派被称为曹洞宗,香山寺主要承嗣的就是曹洞宗。
香山寺内现存有明正德六年十二月所立“重修香山普门寺记”碑上书:“曹洞宗派:从正思惟,妙圆觉性,祖道兴隆,永远福庆,法门广通,真常普应,智海波深,万古昌胜。”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曹洞宗鼎盛了香山寺,而香山寺也发扬光大了曹洞宗。
两宋之间,一个影响了一个时代的佛界巨人——“墨照禅”创始人宏智正觉,早年就曾参拜香山枯木法成,而法成酷爱坐禅,是“枯木禅”的创始人。
或许因为法成,因为禅宗,香山寺走进了自己的巅峰时代。
与这种巅峰时代相对应的是,许多文人墨客也竞相前往,把自己的才思融入到禅境之中,有的还留下了流传千古的诗篇。
2004年的岁末,雪后的晴天,我登临香山,走进香山寺。
当我在寒风中感受着枯木寒雪,静听法事中的咿呀之语,翻看那一篇篇吟咏香山之作,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一边是拒绝尘嚣、拒绝烦躁、躲进寒屋、忍得孤独的修行,一边却是门纳万客、香火鼎盛、摩肩接踵、热闹非凡的诸般世相。
臣主相忘古殿寒,
万年槐树雪漫漫。
千门坐掩静如水,
只有垂杨舞翠烟。
恍惚间,我不知道哪个是真了。
曹洞一宗传千年“枯寒”
文献中记载了香山寺禅宗属曹洞宗。
现有的资料证明,香山寺历代住持僧,均在曹洞宗谱系之内。
“嵩岩玉公长老道行”碑曰:“万松一枝,覆荫天下……曹溪一派深巨量,流长源远波洋洋。势吞江汉含天光,临漪一见皆清凉。万松嗣续分余芳,孙枝蔓延承嘉祥。”“万松一枝,覆荫天下”,“曹溪一派深巨量”,“万松嗣续分余芳,孙枝蔓延承嘉祥”,提示香山寺禅宗乃曹洞宗一脉。
“香山寺第十三代住持讷庵禅师道行”碑称:“达摩西来,传芳五叶,枝分列荫,五派兴焉。香山乃曹洞宗也。当为本宗月庵嫡嗣也。”“……拜月庵大禅和尚为师焉,习诵宗门,进学无怠,躬赴少林罗汉会,受十戒。”铭曰:“曹洞一宗,香山所系,主席者谁,讷庵符契。”更道明住持讷庵禅师是曹洞禅宗的“主席”。
“香山西庵重修功德之记”碑称:“详广之源,系曹洞宗万松遗裔,出于本庵前耆旧彰大德之门徒也。”铭曰:“虽曰小尼,裔出曹洞,万松遗枝,通于十方。”则道出住持尼思广是曹洞宗万松遗枝。
香山寺离不开曹洞宗。
不能不提到一个对于香山寺发展来说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便是枯木法成。
作为曹洞宗的传人,枯木法成道行高洁,德高声隆,是一位名重其时的有道高僧。北宋崇宁四年,法成入香山观音禅院任住持,向他参拜叩访以及向他修习曹洞宗禅法的共有1000多人。其时,香山寺达到极盛。
或许因为当时法成的影响太大了,自政和八年,法成奉诏前往东京开封住持净因禅寺。
按平顶山任学先生的考证,香山寺的再度兴盛,是在元朝初年。其时,香山寺已产生了自己的曹洞宗派系,香山寺历史同样也忘不了月庵福海和桂庵觉达两位禅师,两人把自己的师父林泉从伦、复庵圆照列为香山寺曹洞宗第一世,以当时最负盛名的万松行秀大弟子从伦的“从”字为首,演绎了香山寺曹洞宗派十六个字:“从正思惟,妙圆觉性,祖道兴隆,永远福庆。”
香山寺的开宗立派,解决了香山寺只有曹洞宗而没有本寺曹洞宗派系的问题,这样就对维持香山寺曹洞宗产生了极大的凝聚力。
此前的禅僧,到处游方参学,游到哪儿是哪儿,一个地方待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传法弟子亦无定址。开宗立派以后,僧人就有了强烈的寺院及宗派归属感,不管走到哪儿,都会记着自己是香山曹洞宗的第几代传人,这对于香山寺意义重大。
其时,香山寺寺院名称也由香山观音禅院改为“香山观音禅寺”,随后又改为“香山十方大普门禅寺”。“十方”即指丛林之禅寺、禅院以一定清规容纳来自十方的僧众。“十方”是一种开放、活力的象征,“普门”为观音代称,加上一个“大”字,“香山十方大普门禅寺”就给人一种宏大庄严之感。
随着香山寺地位的提高和影响的扩大,寺院经济也开始有了新的发展。这时,香山寺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扩建了新的殿堂、廊庑等建筑,同时有了可容纳千个禅僧同时禅修的禅堂。香山西庵改建成别院,新建了无尽庵,扩建了南庵,又接收了父城龙泉院等为香山寺下院,达到了宋金以来的最大规模,成为一方大刹。
明正德六年(1511年)刘奎撰写的《香山寺修造记》记述了香山寺当时的盛况:“自香山眺远,混天碧危,不可徂栈耳。自上而视,眼空野绿,凛不可御风而下。徜徉而观,口业相仍,金碧辉映,恍若梦游(蓬)(莱)仙境。”“山以寺而益显,每岁仲春之望,香火天开,四方来游者,先期云集,懋迁有无化居(懋迁,即贸迁,指贩运买卖;化即货,指交易;居即居积,指收购交易)。若通(市)(大)(埠)然。人之至止,数以万计,悉仰山灵而起敬,投钱供佛以去,如期乃已。”
香山寺在发展自己的同时,不断和其他同宗寺院交往联系,开展交流。
在元朝时候,与宝丰香山寺关系密切的寺院有嵩山少林寺、嵩山大法王寺等,同宗寺院互邀大师讲法、住持院事。
据《宝丰县志·金石志》载,香山寺住持玉峰大师(法名妙鉴,字洞然,号玉峰)1275年(元至元十二年)在嵩山大法王寺开席演法,1276年(元至元十三年)住持香山寺,住持院事8年。
据“嵩岩长老道行”碑(清嘉庆二年修《宝丰县志·金石志》载):香山寺住持嵩岩禅师(法名园玉,号嵩岩),1262年(元中统三年)在嵩山少林寺领寺事,并在少林开坛讲法,继去龙门宝应寺,再去嵩山大法王寺开席主讲,后住持香山寺院事,1300年圆寂于香山寺,并在香山寺前立道行碑纪念。另外,这些大师圆寂后,同宗各寺院互相分葬灵骨,建塔立碑纪念。比如,据“嵩岩长老道行”碑称:“(元大德三年)不意世缘偶尽,忽示微疾,泊然而逝,阇维(即火化)后,分灵骨于宝应、(香山),立二浮图。”由此知香山寺嵩岩禅师圆寂后,其灵骨分葬于宝丰香山寺和龙门宝应寺,在二寺各建一灵塔纪念。
追步淡远文人遗踪禅意
朝游访名山,山远在空翠。
氛氲亘百里,日入行始至。
杖策寻故人,解鞭暂停骑。
石门殊豁险,篁径转森邃。
法侣欣相逢,清谈晓不寐。
平生慕真隐,累日探奇异,
野老朝入田,山僧暮归寺。
松泉多逸响,苔壁饶古意。
谷口闻钟声,林端识香气。
愿言投此山,身世两相弃。
——《寻香山湛上人》(唐·孟浩然)
失意的孟浩然来到香山寺,留下了自己的千古诗篇。
作为唐朝著名的田园诗派诗人,后世论者可能更多关注的是孟浩然的田园诗。
实际上,孟浩然与禅僧往来密切,他的诗与禅境关系甚密。
从孟浩然诗中我们可以看到“湛法师”、“空上人”、“皎上人”等称谓,诗人还常栖宿于禅寺僧房,与禅师们讲论禅理。题写于禅寺的诗作有《题终南翠微寺空上人房》、《宿业师山房期丁大不至》、《游明禅师西山兰若》、《题大禹寺义公禅房》、《陪姚使君题惠上人房》、《登龙兴寺阁》、《登总持寺浮图》等二十余首。从这些诗作中,可以看到孟浩然是深受禅风熏染的。
但所有他写禅的诗篇中,《寻香山湛上人》应该是一曲绝响。
在香山寺,在松泉苔壁,在石门篁径,在远离尘世的佛界中,孟浩然找到了一种真、一种完全放松的自我。
但孟浩然的佛道思想,最终没能超出传统文人风流雅赏的俗套,他多的是游山玩水的心境,与寺僧的交往也多以访僧问道的形式进行,这就注定了他的结局:他可以悟到佛,却不能“成佛”;他可以在佛门找到快乐,却不会遁入空门。所以,他的佛道名理总寄于纵意山水、散淡田园的情怀中,“清谈”、“慕真隐”乃至“愿言投此山,身世两相弃”的冲动,是百里名山以及对其中佛教气氛的感动所引起的,并非是对佛理的一种体认和印证,实非融入。
但这对香山来说似乎已经够了,佛在哪里?佛在我心中!佛的要义在哪里?我度度人!能够给人一次快乐,一次超脱,一次心境的放松,便是佛的功德。
阿弥陀佛!
实际上,如孟浩然一样慕名前往香山寺的文人很多。
中晚唐诗人贾彦璋游览香山寺时,因天晚宿于寺里,赋诗《宿香山寺阁》:
瞑望香山阁,梯云宿半空。
轩窗闭林海,枕席拂烟虹。
朱网防栖鸽,纱灯护夕虫。
一闻鸡唱晓,已见日曈曈。
明永乐初年,胡潆任户部都给事中。永乐五年(1407年),明成祖朱棣以寻访仙人张三丰为名,“遍行天下州郡乡邑,隐察建文帝安在”。朱棣委派胡潆专负此责,从此胡潆以密查建文帝为专责,遍访天下寺院、道观。当他到达香山寺时也曾赋《凉亭诗》:
寺亭高建后山巅,
满座凉生两腋边。
极热岂容三伏暑,
长青不改四时天。
喜观香水溶溶地,
笑指台山在目前。
更讶云朋谈道处,
清风微动碧窗烟。
胡潆在诗中称赞,香山寺是最好的谈禅论道之处。
宋代韩综来到香山寺,和寺内高僧彻夜长谈,谈禅论道,写出颇具禅味的诗《游香山寺》:
信马盘桓上碧穹,
云埋松翠梵王宫。
老僧细说禅机话,
深会菩提色即空。
在香山寺里,诗人得到高僧指点,穷参禅机,终于拨开迷雾:世间万物皆空,是六道轮回的一个过程,只有彼岸才是人们的理想之地。
元代张伯禹来到香山寺时,受到很高的待遇,得以宿方丈室,和住持僧谈禅论道,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鞍马穿云上翠微,
梵王宫殿倍增辉。
半窗松月人不寐,
一榻云烟鹤未归。
自笑此生耽世昧,
愿参彼岸息尘机。
虎溪老子贤方丈,
饭我伊蒲坐纳衣。
而清代的王伯勉也以自己的一首《游香山寺》,让自己和香山寺连在了一起:
落日满香山,禅门倍觉闲。
莲花疑海上,法雨渺云间。
修竹森丹观,流泉汇碧湾。
上方钟欲静,尘虑一时删。
但2004年的岁末,我再次站在香山寺时,似乎诗人笔下的香山已经“俱往矣”。
一边是大雪满山,一种枯寒冷冷地逼人心弦;一边是香烟缭绕,百姓虔诚膜拜,盼望求得观音带给他们福祉和平安。
僧人兀自在忙碌自己的事儿,世俗中人也在盘算着自己的将来。
那么禅呢?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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