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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令

作者:瑾瑜     来源:会员中心     时间:2025-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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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令

——观《东京梦华》有感

公元975年,金陵城破,唐后主李煜被俘,三年后于汴京离世,坊间传言,他死于牵机药。公元1938年,山河破碎,日本人软禁吴佩孚于曾名北京,后更名北平之地,一年后其离世。

——题记

帘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吴子玉大抵是不喜欢李煜词的,他想写《满江红》,那洋洋洒洒,自顾自蔓延满江的一片血红,是文人笔下的词牌名,也是他的心。

只是那样的水草如今已经不多见了,秦淮河中,死难者的鲜血染红了“夜深换过女墙来”的白色月光。月光从文人心头飞天舞动的白练,变作了史家笔下血国三千的恐怖注脚。

也变作了吴子玉书房案头,掺杂了朱砂的血墨。

他想写“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眼前闪过了,在地下埋了二十二年的老上峰——袁世凯签订“二十一条”时的场景,想起了当年那没来得及出口的呐喊。

如今那呐喊声,一半化作了一二九学生运动时,纷纷扬扬落在华北平原的雪,一半化作了这狭小囚室的雨。

雨落在宣纸上,也落在人心上。

最终,他还是没有写岳武穆的《满江红》,而是写了唐后主的《浪淘沙令》。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如今吴子玉仿佛陷入了一个噩梦,无法更沉的睡去,也无法醒来。若能在野兽歌唱的催眠曲中,沉沉睡去,丢掉《诗经》,改读《万叶集》,他就能获得自由。

然而,我深深的渴望自由,人的身子却不能从狗洞子中爬出。三年后,叶希夷于囹圄中,如是说。

吴子玉是旧人,不会写现代诗,亦不会唱《国际歌》。却会用乐府唱法,唱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然而,这乐府唱词,却唤不醒一个老大中国,亦无法唤醒一个反动的,残酷镇压二七罢工的老旧灵魂。

吴子玉是违命侯被幽禁的宫室中,一根雕满了梅花的朱漆木头。一千年过后,木头早已腐朽不堪,朱漆褪尽。然而,那木头上的每一个花瓣,还是当年精致典雅的样子。

那木头是旧时代投射在近代化世界的最后剪影。它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已经出现摩天大楼的世界,是名为“雕栏玉砌”的旧时代访客,注定要伴着不合时宜的,淹没在《何日君再来》歌声中的“曲子词”,走入博物馆,成为无人使用的死物。

他就快要死了。这句话对于吴子玉而言,不是一句诅咒,而是客观事实陈述。

只是不知这一死的重量,是否足够偿还二七塔下的许多人命。然而,人命是可以放在天平上称量的物品吗?

吴子玉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李煜的时代,尚且没有“反动”一词存在。只有“一将功成万骨枯”。故而,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只会凭栏远眺,似是要将秋海棠的一切都刻在心上,要记的比南唐词流传的时间更长久。因这江山,待到钱穆写成最后一本“中国人写给中国人的史书”,就再难相见。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他忽然在想,唐后主会不会并非如同坊间传闻那样,是吃下了牵机药而死。那样的死亡方式,不像是一个把所有的情感都献祭给了虞美人和相见欢的“词中帝王”,倒像是兵败被囚的武夫。

唐后主的死亡该像是蝴蝶坠落蔚蓝大海般脆弱美丽。

李煜站在雕花窗边,“伫倚危楼风细细”,在“暮雨春愁黯黯生天际”时,纵身一跃,衣袖被风吹起,如同蝶翼。

赵廷美是幸运的,他见到了人间罕见的蝴蝶“凋零”之景。

只可惜这痴儿竟不知那是蝴蝶留给人间最后的词话。

那么,吴子玉又该留下怎样的故事?他不适合写,也不会写后主词,无论背了多少“寂寞梧桐”或是“春花秋月”,笔下生出的依然是“疾风惊雷”。

既然李煜得以用生命做最后一词《玉蝴蝶》,他又为何不可补上一阙《满江红》。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纵使等不到这一日,自有后人拾起岳家军的旗帜。

他不明白,后人不会再打起吴字帅旗,然而,终会有人告诉他,“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名为正道的代价中,何尝没有作为殉国者的吴子玉的生命。他没有选择主动坠楼,因为“黑色的野狗”不配见证蝴蝶坠海之景。他接受了被日本人假“医疗事故”之名,暗杀的结局。

他或许没有填完一阙《满江红》,然而,他的死亡本身,成了军国主义暴行的见证书。

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残忍的;把政治暗杀炼成《浪淘沙令》,同样是可怖的。

就好像“一自佳人坠玉楼”的诗篇,无法掩盖绿珠因石崇倒台而被牵连致死的事实。

再多的唯美语句,也无法回避因“国破山河在”而导致吴佩孚惨死的冰冷旧事。

诗词的温度在历史的冬天面前,被冻成了冰雕,无论冰雕看上去是何等美轮美奂,那足以冻伤肌肤的温度,能够轻而易举压制一切生机。

可巧,吴子玉确乎死于一个冬日。只是不知,1939年12月4日,是否下了冷雨,又是否吹过“拂花风”。

然而,无论是否有雨,文学家总会在诗稿中,为那个悲伤的日子,下一场永不停息的暴雨,暴雨落在河面,流水送走落花。

纵使12月的风,并非“洛阳三月花如锦”时的春风,然而拂过梅花的风,不是春风,胜似春风。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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