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拴|乡情老更深【二百二十四】

        我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但是在一个人的日子，我也会偶尔的想要养一只狗，偶尔的想起原来有大黄在的那些快乐的日子，以及失去父亲和大黄时的痛苦。偶尔的也会在路上匆忙的走的时候看见那么一只挺逗人喜欢的小狗，心情也会很高兴，但是在我忍不住想去摸摸它的时候偶然的一抬头，发现狗的主人正怒目相对，才发现现在“摸狗也得看主人了”，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随之而去的还有自己养狗的念头，害怕自己哪一天成为了狗的主人之后也会对想摸我狗的人怒目相对，那岂不被我九泉之下的父亲痛斥一番，于是我想这狗，不养也罢！
       穷人大抵是不养狗的，因为养不起。只有穷人堆里的富人才养狗，一是怕家里的财物被穷人偷了。其实这大可不必，一般而言，穷人都是朴实而本份的。富人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对穷人最大的侮辱与轻蔑。其二，狗仗人势，当然人也仗狗势。所以，多数都是恶狗。显出与穷人的格格不入来。养狗的另外一类是刚刚发展起来的穷人。养狗也是富人的逻辑，怕好不容易挣的一点被人盗去，或者表明自己已经列入富人的行列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几乎家家养狗。也许穷人都想发财当富人吧。
      我家在山北时还养过一只黑狗。可这畜牲实在命苦，只两年，因家里跟别的人家闹了矛盾，就被仇家药死了，当然不是为了药死了狗好再谋财害命，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罢了。人惹的祸，狗却作了牺牲品，真是“草菅狗命”，这不由得不叫人为狗打抱不平。记得我家还养过一只土黄色的狗，大概与我三弟同岁，一直活到十八岁高龄才无病而终，这在狗类中也算是长寿吧。之后，再也没养，村里的狗也越来越少，直到绝迹。这只黄狗一直伴随着我和三弟度过了童年、少年及至青年才有所疏远。那时候它一年四季用铁链拴在我家后门口上，我和弟弟常把它当马骑，看它乖乖地站稳了，伸腿跨在它背上，刚要把屁股坐实时，它却很机灵地从你胯下钻过去，来吻你的手，几次三番不能得逞。母亲常训斥我们：骑狗是要破裤裆的。可我们却总是乐此不疲，以至到后来我读小学时都老是扯破了裤裆，当然至今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
       当穷人不容易，当穷人家的狗其实更不容易。每到夏秋季节，家里人都忙得吃了上顿顾不上下顿。连我们这样的小屁孩儿都老是饿得哇哇叫，更何况是狗呢。每次饭后，匆匆舀了一碗剩饭给它便也完事。如果把饭都吃干净了，狗便得饿肚子。当人走出后门时，看它围着你摇尾巴，方才记起饿着它了，于是再回去拿个干馒头给它吃，便就完事了，逢了春种秋忙，许多时候两三顿它也吃不上饭。到天凉了，秋收结束时，狗便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了，到冬天里人们赋闲在家时，才能长起膘来。可它还是很本份，只一次，也许是院里的鸡抢它的食，被它咬死了，遭了一顿暴打。其它再也没有非份的事情发生。甚至于终身也没生育。我这里说，也许是因为它在七八岁的时候曾挣断了铁链子，也许已到了更年期吧，逃出去过一次。但当我们去找它时，它又自己回来了。终究也没有怀孕，所以我猜想，它并没有与其它野狗交媾过，始终尊守“妇道”。这就是人无端地扼杀了“狗性”，是狗类的不幸吧！
       狗的寿命约是十四年，它却活了整整十八年多。实在是长寿了。它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得过一场大病，浑身溃烂，体无完肤。请来的兽医也没有办法，也许是快死了吧。母亲也已没有了办法。于是解开了它的铁链，叫它找块风水宝地安息吧。可它并不走，总是安安地卧在狗洞里。让蛆虫慢慢侵蚀它的肉，让成群的绿头苍蝇在它身上生卵。那情景真叫人可怜，母亲就曾经看着它流过不少的眼泪。后来从一位年轻的兽医那儿得了偏方，拿了药水给它敷上，竟然痊愈了。以后又健康地生活了几个年头。直到我到临汝镇读了高中时，才与它疏远了许多。一次回家，它竟然向我猛扑过来。我吓得大叫，它才止住。摇着尾巴轻吻着我的裤腿，用一双褐色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充满了歉疚之意。我当然是原谅了它，因为那时它已年老眼花了。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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