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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进拴|童趣儿【一百二十七】
孩子们作弹弓用的皮筋,多是取自自行车或马车的轮胎,而以马车的轮胎尤佳。父辈们虽然严厉,但都能满足孩子的要求,搞到一块轮胎做成漂亮的弹弓。由于我的父亲放羊外出,我也就失去了拥有弹弓的权力。看别的孩子玩弹弓,看得心里发痒时,就央求人家,借来弹弓射几下。
终于,我也有了做一只弹弓的希望了。母亲说,过两天是赶集的日子,母亲懒了两筐柿子,要挑到临汝镇集上去卖。母亲要带我一同去,说是用卖柿子的钱,给我买一副做弹弓的皮筋。
母亲带我去赶集,当然不只是叫我去看热闹,而将我作为她的一个帮手,因为十几里的山路,弯弯转转,起起伏伏,挑上一副柿子担子,母亲自己无论如何是吃不消的。
那一天,天还没全亮,我们母子就上路了。一副担子,一会儿在母亲肩上,一会儿传到我肩上。两筐柿子,在别人身上也许不算重,但放在我和母亲的肩上,就变得摇摇晃晃。
每次的轮换,母亲挑的路程要比我长得多,她是不肯轻易把担子给儿子的,每当她流着汗,气喘吁吁,实在挑不动时,才把担子放下。而我接起担子,咬着牙,心里默默数着:一步,两步……一百步……一百五十步……数着步数向前走。我们吃力挑担的样子,引起很多路人的注意,有人打趣地说:“就凭把你们累成这个样子,也应该能卖个高价!”
集市上,卖柿子的人很多。说来奇怪,那一天集市上柿子的价格,我现在还记得: 最好的柿子每斤能卖三角五分。我们的柿子不能算最好的,所以母亲不能不把柿子的价格向下压了压,每斤卖三角二分,二角三分的价钱。直到了半下午,才把两筐柿子卖完。
卖完柿子,也该打点一下肚子了,母亲狠了狠心,买了几张干豆腐,作为我们的午餐——这对于我们,已近于奢侈了。
接着的事情,就是给我买做弹弓的皮筋。小摊贩卖的皮筋,远没有车胎做成的好,样子虽然好看,可弹力差,但能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弹弓,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小摊贩的皮筋价格我也记得:每副两角钱。可以说是用快一斤柿子换来的。
那只弹弓的样子以及由此引出的一些活动,我已不记得了,但我为那只弹弓所付出的劳动,我却记忆犹新。现在的孩子大多蛰伏在网吧,以擅打游戏为能事,游戏中的级别代表着自己虚拟的身份,很是自豪。我们小时侯生活在农村。能玩的东西,就是集合起小伙伴,下河游泳摸鱼,上房爬树掏鸟,尽是体力活,真功夫;还有一项本领——打弹弓。
据说奥运射击冠军许海峰从小是个弹弓大王。有他在上,我只能低调,但我手艺也确实过得去。
那时的练兵是找一个瓶子,装满水放在沙堆上,小伙伴们站开十来米,拉开弹弓喊:放!嘴里还伴奏“枪声”,密集的“子弹”打得沙堆尘土飞扬,或从瓶子四周雨点一样飞过。但我的子弹射出了,一条线影直接连通目标——“砰”地一声瓶子碎裂,玻璃和水花瞬间飞散,像是慢镜头,至今仍在我眼前开花般的绽放;像是童年中的一个愿望在咒语后豁然变化,完全是我那一颗石子击中机关——芝麻开门!我被那一时刻的奇妙感觉陶醉。之所以打得那么准,主要是我比别人练得多,灵秀也有点。
如果鸟在树上或电线上,小伙伴们都争先恐后的“射击”,但有些鸟落在了窗前、窗角,铮亮的玻璃像眼睛一样盯着我们,石子往那里飞,就要掂量掂量了。
我先转一个角度,尽量斜对窗户,让石子溅起后不要飞上玻璃——但仍有忧虑,打偏了仍会伤害玻璃。我凭着自信,胆大,拉满弓嗖地一声,直接打中鸟落点——差点击中!鸟儿魂都没有了,歪歪斜斜地远去,头也不回。飞起的石子碰到窗框上一声锐响,没有打中玻璃!小伙伴们全隐在树丛里了。户主大喊一声,推开窗户,却看不到一个人。又看看玻璃,看看其它……那一个小石子的“弹着点”很不起眼,大多数时间不容易被发现,就是发现了,也只是个浅浅的弹痕。户主会冲着空空的场地大喊:谁?谁家孩子?!
我们和那些鸟一起,飞远了。……
打得很准了,开始凭感觉。树上听到鸟儿叫,枝叶挡严什么也看不见,就悄悄地在树下转,立体地感觉声音的来源,然后对准那个地方嗖地一弹弓。用这种方法,有次我竟打下一只杜鹃来,当它旋转着坠落下来时我才发现我造了孽——它嘴里叼着许多小虫,是只母鸟。
成人以后,我一直以为我疏远了弹弓,荒废了“武功”。现在的市场上有卖商品化弹弓的,做的很精巧,像个工艺品。皮条弹力十足,还有一个扣在手腕上的环,以抵消皮条拉紧后弓叉后仰的张力,更有利于瞄准了。这种东西有谁会买?城市中现已很少有鸟,也不让打,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电子伙伴。那东西买来后也只是个工艺品,怀旧品,我拿起它仔细端详,感慨万分。一切都远去了,难忘的片段时隐时现。我试了一下,非常好用,不由自主地做了两个动作。那位卖主兴奋地喊:哎,这是位行家!你买上吧,我给你个批发价——你看这做工……他开始给我详细介绍。我一直懒洋洋着。最后我买了一件小工艺品,上面有标价。他不让我砍价了,说是把弹弓送给我,交个玩友。
在一个休息日,我和家人去农家乐游玩,悄悄带上了这东西。孩子发现了,非要和我去“打猎”。我走出院外,到处是树林,但鸟儿不多。虽是农村,房子、公路、汽车、行人,依然很多,络绎不绝。我看到一家院里有棵大榆树,几只鸟儿正在悠闲,我瞄准最靠枝外的一只,嗖地发弹——这弹弓的弹力太好了,子弹快的如同气枪,一条疾飞的线影直掠鸟儿,但只是擦背而过——魂没了!鸟儿惊叫一声,从飞散的羽毛中逃遁,像是它留下的烟幕——天哪,我还是这么厉害?因为我毫无生疏感,孩子看得目瞪口呆。我又转了几处,打下一只屋檐鸟。只要瞄准后鸟儿不飞,打不下来也惊它个半死,因为几乎都是差之毫厘。我想我们走后鸟儿一定会开会,要议论今天降临的奇怪现象。我看到一家墙头上有只麻雀,满弓而发,一声钝响,将它“噗”地一声打到院里了。
我小心地去敲门。没人,悄悄地推门进去。庭院的地上一只死雀,鲜血正流。我捡上就跑,身后一只狗汪汪直叫。我兴奋地大呼小叫,拎着两只死麻雀。
孩子那天非要那只弹弓……。
在爱人的劝说下,我把弹弓送人了。
这次弹弓是真的走远了!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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