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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根在汝州

作者:郭进拴     来源:会员中心     时间:2024-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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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根在汝州(下)

  乡情老更深

  昔饮汝河水,

  水清印我心。

  水改人未改,

  乡情老更深。

  ——鲁慕迅


  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二年五月二十六日,是个平平常常的日子,但这一天对于河南省汝州市文学艺术界乃至勤劳勇敢的八十五万汝州人民来说,却又是个不平常的日子,一个值得纪念和大书特写的日子。

  这一天,由中共河南省汝州市委宣传部、汝州市文联、河南省美术家协会、湖北省美术家协会联合主办,汝州市宋宫酒厂、种鸡场、水泥厂、土地局等十四家共同协办的《鲁慕迅乡情诗画展》就要在汝州古城隆重开幕了。像鲁慕迅先生这样闻名海内外的知名画家在家乡举办这么高水平、高规格、高质量的个人诗画展,在汝州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于是,省内外文学艺术界的数十名专家、名流,风尘仆仆,从山南海北、四面八方汇聚汝州,参加隆重的开幕仪式。

  当第一缕霞光染红了高高的楼顶,古城沸腾了!声声鞭炮,如同雷吼;满城欢歌笑语,热气腾腾。汝州,这座具有悠久历史的古城到处是歌山诗海,春光更艳,春色更浓。鲁慕迅先生的家乡塔寺街组织的鼓乐队,扛着彩旗,举着“鲁慕迅先生,家乡人民欢迎您”的大横幅,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大街像一条满载花朵、歌声、笑语的大河,腾起了一道道彩色的波浪。一路彩旗,一路战鼓,一路豪情,一路凯歌。

  “5·2 6”的太阳是那样的艳,那般的红。

  “5·2 6”的太阳是专门为汝州骄子鲁慕迅升起的。

  一切都是那么有意、无意地期待着什么?

  几缕彩虹般的金霞蒸腾在远远的天际。

  楼是那样的高,巍巍峨峨地立。

  花是那样的红,颤颤悠悠地笑。

  当省内外来宾、各级领导在开幕式上讲话、致词完毕后,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在与会者一双双热情目光的注视下,一位60岁挂零的老人站在了麦克风前。他的顶发已经稀疏,两鬓已见苍丝,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他满怀激情的答辞立刻传遍了会场上空:

  汝州的水,汝州的土,汝州的情,哺育了我和我的艺术。

  十二岁离家,萍泊四方,屡遭坎坷,风风雨雨磨砺了我的胆气和筋骨,也锤炼了我的艺术素质。

  虽然处处都有友情和温暖,而乡土之情却未尝稍淡;虽然我曾饱游饫览,远涉重洋,而家乡却始终离我最近也最美;虽然家乡变了,我也老了,但我却觉得永远是它怀抱中的孩子,永远需要她的温情和鼓励。

  此次回乡展览是我多年的宿愿,衷心感谢汝州市领导、市委宣传部、市文联、市美协的盛情邀请并细心安排。愿借此机会向家乡人民致以深情的问候和美好的祝愿,向河南省美协、湖北省美协以及热心帮助这次展览的单位和朋友表示真挚的谢忱。

  故土情深,故乡人民的情更深。故乡是我艺术灵感的源泉,是我生命之树的阳光和雨露,这次回乡汇报,虽然我的成绩十分微薄,但是受到了家乡如此盛情的接待,……使我非常感动,我表示深深的感谢,我只有用自己的行动和更多的创作来回答大家的盛情。

  这次展出的五十件作品,展后全部留赠家乡妥存,以表示我对家乡的一份情意。

  如鼎沸腾。镁光闪闪。会场上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

  这位历尽种种困厄、磨难,颠踬、冷眼,在画坛笔墨耕耘近半个世纪,以其血、泪与汗的交融,创造出成千上万帧出神人化的画品、成百上千首匠心独运的诗歌,以及不计其数的铁钩银画、力透纸背的书法,从而在搏击艺海中,集绘画、诗歌、美术理论、翰墨于一身的艺术家,对生他养他的故土的拳拳之心,溢于言表,其情之切,其意之浓,尽在其中。

  那么,这位填补汝州历史空白的丹青大师是如何用那支饱蘸激情的七彩画笔,来勾勒家乡乃至祖国妖娆秀美的山川,来描绘人世间的真善美,来谱写他自己七彩的梦幻、七彩的生命乃至七彩的艺术成就的呢?

  让我们还是循着先生漫长的人生轨迹,来寻觅此中颇具特色的七彩人生吧!


  昔饮汝河水,

  水清印我心。

  水改人未改,

  乡情老更深。

  这是鲁慕迅先生《乡情诗草》中一首题名《乡情》的诗,既没有奇特的想象,又没有华丽的词藻,寥寥二十字,纯用口语白描,只写了见汝水而回忆往事的极常见的题材,却道出了人心共有的思乡深情,感情真挚,激动人心。

  我最初认识鲁慕迅先生,还是一九八五年年底的时候。他为了祝贺故乡成立文联,特意从湖北赶回汝州。会议期间,他画了一幅题为《清风朗月》的画,托物言志,借景抒情,蕴含着丰富的诗意和哲理。这幅画装裱后就悬挂在汝州市文联的办公室,我每次上班看到它,就有一种“欲使清风传万古,须如明月印千江”的诗意。他的“清”,一如元代大画家赵松雪的“清”。由心灵之清,人生之清,观照自然世界之清,“清气所萃,乃臻瑰奇”,于是便形成了他作品之清,清则远,则淡,一洗俗垢,纤尘不染。给人一种单纯、明朗、萧条淡泊的感觉,使人阅之清心,骨气自高。我是通过读先生的《清风朗月》而初识先生的。

  一九八六年,我筹办《风穴文艺》刊物,先生被聘为我们的顾问,他在百忙中又连明彻夜赶画了一幅画寄了回来,题为“为我乡风穴文艺创刊而作”。我先把这幅画发表在《风穴文艺》创刊号上,装裱后又挂在了文联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画面上一串串红艳艳、甜蜜蜜的柿子压弯了枝头,每片蓝叶都闪耀着力的旋律,每颗金果也都流溢着诗的情韵。这不正像征着故乡的文学艺术事业也将要在金色的秋天里结出累累硕果吗?

  为了沟通顾问和读者之间的联系,加深了解,我写信约先生寄回他的《顾问简介》。先生很快就寄来了一份很简短的简介,我把它编发在了《风穴文艺》1989年总第6期上:

  鲁慕迅,一九二八年十二月生,河南汝州人,早年从师石磊园、谢瑞阶先生学画,一九五O年毕业于中原大学文艺学院美术系,曾在中南大区《长江日报》及武汉《长江日报》从事美术编辑工作十余年。一九七九年调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北分会,曾任文联理论研究室副主任。现为中国美协理事、中国美协湖北分会副主席、东湖书画院副院长、湖北省中国花鸟画研究会副会长、湖北中国花鸟画刊授学院副院长、一级美术师。

  从事中国花鸟画创作及美术理论研究,其国画追求生活的诗意美和形式的力度感,有鲜明的个人风格。作品为中国美术馆、湖北省博物馆及人民大会堂收藏,曾在国内外展出和发表。一九八四年曾赴英国、荷兰作艺术考察。

  先生非常关心《风穴文艺》这个小刊,不断写信指导并寄回大作。我们在1990年总第7期刊发了《鲁慕迅山水绝句选》,包括《水乡》、《清溪》、《秋山》、《松泉》、《秋林》、《竹泉》等一组脍炙人口的佳作,在读者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后来我们举办“保险杯”评奖活动,还给他评了个奖呢!

  后来,我渐渐动了写写先生的念头。先生几次回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在短暂的接触中,先生那生性宁静、待人宽厚而仁慈,甘于淡泊,襟怀高远,心胸豁达,潇洒飘逸,追求真善美,炉冶画书诗,透视历及,拥抱自然,咀嚼生活,直面人生,以寻求艺术的真谛的高风亮节,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深刻印象,真是文如其人,画如其人,诗如其人,书如其人。跟着先生学艺术,学做人,受益匪浅。正像先生所说的那样:“艺术是人的艺术,不论诗文、歌舞、绘画、山川、草木、鸟鱼,处处可以见人的情性,人的品格,人的才力。才力固不可少,品格尤为重要。固然有人品高而艺术未必高者,而人品不高则艺品必不能高。所以治艺与做人实不可分。”

  为了对先生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我查阅了《慕迅的艺术成就》,《借得梅花一缕魂》、《鲁慕迅京山诗画展专辑》等有关资料,看到了先生以格调高雅的艺术创造在故乡人民的心中树起了一座光彩照人的丰碑,故乡人民为有这样的艺术大家而骄傲和自豪!


  古塔巍峨耸碧天,沧桑阅尽历千年。

  青阴匝地掩碑碣,丽日清风在绝巅。

  这是鲁慕迅先生为屹立于汝州古城东北隅法行寺中的法行寺塔而题写的诗句。法行寺塔,建于唐代。塔平面呈方形,高30米,上为八角形涩檐九层,顶部在砖刹座上立宝珠形铜刹。塔身南壁辟圆券门,门内设方形塔心室,可达第二层,宝顶用迭涩砖层砌筑。塔身下为方形,上为八角形,造型奇特。塔身的壁面砖,虽经多次抽换,外型仍保留唐代风格。街因塔而得名。1928年12月26日,鲁慕迅就出生在这法行寺塔下的青龙街42号,他一名鲁立,早年名中立、思渺,肄业于临汝县立第二小学。12岁离家。

  就地理环境而言,这一带既无黄山的云海,匡庐的劲松,又无泰山的雄浑、华山的惊险,更无漓江的烟雨、阳朔的秀峰,有的只是恬静、幽雅、闲适的田园风光:阳春三月,春风和煦,紫燕呢喃;夏日炎炎,红荷出水;秋高气爽,遍野果压枝头;隆冬季节,一片银白。城南的汝河,每逢夏秋之季,更是风烟俱静,绿水凝碧,河清鱼跃,直视见底;急湍似箭,激浪若奔,好鸟和呜,啁啾成韵;横舟上蔽,白昼犹昏,疏枝交映,有时见日。沿河景色更是一幅活的山水画屏;朝暾晚霞中更是仪态万方,沁人心脾。他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里摸螃蟹,“打瞎驴”、捉泥鳅、打水仗……正像他在《童年》一诗中所描绘的那样:

  记得当年作学童,世情未谙学未工。

  最喜假日戏游乐,风雨不避无暑冬。

  偕伴歌呼过街市,意兴神彩顾盼中。

  荒滩野地卧沙草,天上人间话多少。

  说到侠义增慷慨,肝胆意气云水渺。

  几日课业半日了,家居不耐闲烦恼。

  张罗布机捕雀虫,攀枝爬树摘梨枣。

  衣破骨折犹不悔,入水登山何能改。

  黄土岗上放风筝,清溪石下摸螃蟹。

  无拘无束无缰马,无虑无忧只自在。

  三五朋辈颇相好,而今存亡俱不晓。

  少年情怀皆依旧,只是心少人已老。

  这里是美丽且诱人的。她是鲁慕迅生命的摇篮。那充满诗情画意的山水风光,不仅从小滋润着鲁慕迅天真纯洁的心灵,而且赋予他艺术之树长青。他艰难而漫长的艺术道路,正是从这里迈步登上艺术殿堂的。他从三、四岁开始,便和故乡结下了不解之缘。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启迪着他稚嫩的心,吸引着他那富于幻想、好奇、多思的童心。

  故乡那神奇迷人的风光,悠久辉煌的文化,可歌可泣的人民,甘甜醇美的汝水,古刹风穴寺的流泉飞瀑,危崖幽谷,乡村田野的缕缕炊烟,声声鸟啼,那一个个淳朴厚道的村民,一道道清冽纯净的山溪,都给了小慕迅无穷无尽的激情和灵感。他聪明伶俐,见啥画啥,画啥像啥。

  他沿着故乡那弯弯曲曲的乡间小径,饱蘸着故乡明丽的色彩,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笔耕不辍,心甘情愿地用肉体去撞击着有尖锐的棱角和钉子的艺术之门……一切苦的和甜的,他都无暇回味,生活的目标完全集中到了一点——努力画出好作品!


  鲁慕迅的童年也是悲苦的。

  在他仅仅一岁的时候,他那身为小文书的父亲,惨死于军阀混战之中,连遗体也没找到。年轻的母亲就带他到外婆家生活。他的外祖父去世早,由舅父管理着一家人的生活。舅父粗通文墨,是他的启蒙老师。他教少年慕迅读《四书》、《千家诗》、《幼学琼林》,特别引起他兴趣的是芥子园画传和海上名家画谱。他便常常临摹起古典小说中的插图和画谱来。

  慕迅很难忘记这一段生活。这对他日后成为一个杰出的花鸟画家不是没有影响的。妈妈带他在舅父家生活到十二岁。妈妈是个人穷志不短的年轻妇女。即使在娘家过着不愁吃穿的日子,但她还是用自己日夜织发网、纺花换来的手工钱供慕迅上学念书。对无父的独养儿子从不娇惯,管教十分严厉。

  自古贫寒出俊才!慕迅上学后,犹如吃着一截又甜又脆的甘蔗,年年以名列前茅的学业成绩,向疼他爱他的母亲汇报。那一年,母亲捧着儿子的成绩单,像捧块黄金,满心高兴;又像捧块废石,满脸愁云。她守寡十一年后,终因生活无着,改嫁了。慕迅告别了幼年时的第二个家,随母远去了……

  那年慕迅刚满12岁,他一步三回头地告别了再有几个月就要领到毕业证书的临汝县立第二小学,离开了生他养他的故土,离开了那些纯朴善良的父老乡亲和欢蹦乱跳、一块下河摸鱼捉蟹、上冈放风筝的小伙伴们……他怀着离情别绪,在妈妈的陪伴下,泪流满面,和亲朋好友们依依惜别,真是愁肠满腹,如泣如诉,难道尽,难说完,热泪一滴又一滴,一行又一行……

  母亲的改嫁给少年的慕迅曾经带来十分的痛苦。他的继父是位看守所长,大他母亲十余岁。虽然继父待他不错,慕迅仍心情抑郁,这种寄人篱下的孤苦生活,养成了他倔强孤僻的性格。他既离不开母亲也离不开外婆家,母亲更是离不开可怜的儿子。每次分离,母子俩都要抱头痛哭一场。这些使这个刚刚十几岁的少年早熟,感到了人生的变幻无常和酸楚艰难。他一心只巴望自己快快长大,即使闯荡江湖,也不愿在这个家里多留一天。

  后来,慕迅就到了他的姨父家。这个家他逗留的时间虽短,然而对于他的毕生影响却不可低估。他姨父姓石,号磊园。早年他在慈禧太后的禁卫军中当过一名兵卒,以后做官回到陕西。杨虎城当年当省主席时,他是财政厅长。杨虎城在西安事变后,被蒋介石放逐海外,他就弃官隐居,从此远离官场。他在书画方面有很深的修养和造诣。齐白石曾在他的一本画上题字“画石当以石磊园为师。”华山“镇岳宫”三个大字就是他所书,华山入口处的一块大石壁上至今仍留有“脱俗”二字,也是他的翰墨。

  慕迅在绘画方面受姨父石磊园的熏陶培育实在太深了。他和华山道土交谊甚深,慕迅和他一起上华山度暑学作画和学书法。华山那又圆又明的月,又清又醇的泉,姿色醉入的峰,神韵飘逸的雾,孕育了慕迅的聪明和智慧,滋生了他粗犷的豪气,锻铸了他男子汉顶天立地、坚如磐石的骨气和志气!

  慕迅从幼年到青少年时期,经历过四种家庭生活。四个家庭四个层次,但每一个家庭都为他日后的画家生涯打下了深浅不同的烙印。从老祖母的民间剪纸、外婆家的二十四番花信风、继父家学唱京戏,直到姨父家那个石头花园,都令他毕生难忘,受用终生。

  他非常爱读鲁迅的杂文,仰慕鲁迅的铮铮铁骨,尤其是当他看到官场腐败、贪官污吏横行、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黑暗社会,义愤填膺,从1948年初开始,便以鲁慕迅的笔名,在《中国时报》、《民权新闻》发表杂文、诗歌、漫画,抨击时弊。他把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作为自己的座右铭,把自己的命运和人民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了一起。由于他发表作品时用了鲁慕迅这个笔名,参加工作填表时,那个编发他的作品的编辑,是个地下党员,正好主管填表,就欣然在表上写下了鲁慕迅三个字。他说:“我的真名叫鲁中立呀!”那位地下党同志说:“鲁慕迅这个名字多好,多响亮,就用这个名字吧!”从此,鲁慕迅就成了他终生经常用的名字。

  1949年初他考入中原大学,南下武汉,1950年底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文艺学院美术系,先留校美工队工作,后调中南大区《长江日报》及武汉市《长江日报》工作。

  从此,鲁慕迅进入了他人生和事业的黄金时代!


  鲁慕迅先生南下后,和与他同年同岁同班的戴筠女土相识、相爱,终于结成了风雨同舟的伴侣。

  人生似花,而爱便是花的蜜。尽管她的工作也很紧张,但她从未忘记自己做妻子的责任,生活上更是对慕迅体贴人微。为了不分他的心,让他安心创作,她牺牲了自己的创作,挑起了全部家庭重担。许多对外联络,复信、发电报等杂务,她都主动承担了起来。就连我们这次举办的《鲁慕迅乡情诗画展》,有好几次就是她亲自接电话、亲自写信、亲自联系、精心安排的。几十年来,他们患难与共,有苦同吃,有罪同受,同饮苦酒,共度难关。她在多年的风风雨雨中做了他坚强的精神支柱啊!

  慕迅爱艺术如痴如醉,他和美术难解难分。戴筠宁愿自己穿旧衣,喝稀饭,省吃减用,节衣缩食,也要省下钱,毫无怨言地支持丈夫买书买画。丈夫为了事业,成年累月四处奔走,不得不将每一个人都渴望的家庭幸福也奉献出去了。他正是在妻子深深的默契和无怨的辛劳中赢得了一份最宝贵的自由——献身的自由。他无需为千头万绪的家事牵肠挂肚。当一个人把整个生命的光和热都投入事业的聚焦点时,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呢?难道她不希望丈夫回家团聚常在自己身边吗?不!她是个有知识的女性,当然她也想和丈大一起过甜甜蜜蜜的美好生活。但她爱丈夫,更爱丈夫的事业。她心目中的丈夫,应该是个顶天立地、有所作为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不是整天围着孩子妻子转圈圈没有出息的丈夫。丈夫工作顺心、有了成绩时,她比丈夫还高兴;丈夫工作失利,遇到烦恼时,她比丈夫还焦急。她支持他,鼓励他,为他和他的事业默默奉献着……

  1957年的那场风暴,使慕迅陷入了灭顶之灾。运动一开始,他就成了重点对象。他像一只陷入套索的困兽,愈是挣扎,束缚愈紧。有一次,开会批判他,那些过头的言语使他激怒,他便拂袖而去。有人追到他家里,希望她爱人做做他的“思想工作”,运动后期处理,态度是个重要问题。

  戴筠深知丈夫是个没有半点虚伪、宁折不弯的硬汉子,

  他太挚爱他的事业了,以至在变幻莫测的政治风云中,他还保持着一颗过于质朴的童心,把复杂的事情理解得过于简单。她就安慰他,劝他想开点,看远点,鼓励他不要为此一蹶不振。

  后来他被戴帽、撤职、降级、赶出报社大门、下放农场劳动,他走了,她的心也走了,她一次又一次借故来到他身边,给他送来了温暖和希望,她还精心照料他的起居、饮食,一天到晚问寒问暖,端吃端喝,吃饭时她总是尽着他,让他吃好吃饱,让他吃稠的,自己喝稀的。她对他情深意笃,他是刻骨铭心的。他的艺术,他的事业,饱浸着她的血汗、泪水与愁苦,他怎能忘怀呢?他,对她的笑靥,她的倩影,她的为人,是魂牵梦萦,难以磨灭的。她,多年来成为他的精神寄托,一种珍藏于心底的“陈酿”——贮之愈久,便愈浓烈,愈香醇。于是,他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对事业更加执着地探索和追求。他下放时,画笔一刻也没停下,放鸭时,他就画鸭,画了一张又一张,她都及时把这些作品珍藏在了“安全地带。”

  1970年盛夏,鲁慕迅又被下放到鄂南山区插队落户,同去的还有他们的独生女儿子砚。鲁慕迅不向命运低头,他在十分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终始没有放弃对生活的观察、对艺术的思考,一有空就画个不停。1972年回城后,他分在一座公园里,弄花侍草,他更是争分夺秒地写诗作画。那时候,他画人物、画连环画,也画花鸟画,他和花工们的关系都很好,什么花好,花工们就推荐他画什么花,有时从花半开一直画到花开花落,花工们还特许他把花搬回自己家里画,画完再送回公园。他画啊画,直到粉碎“四人帮”后,才在报纸上发表。1979年,他调到自五十年代后期就没去过的湖北省美术家协会,先当专业画家,后又担任常务副主席,戴筠当选为美协秘书长,全心全力支持他工作。自他担任领导职务后,把精力全部投入到了组织和培养美术新人的工作上,影响了个人创作。但他为了事业,没有一句怨言。1989年,他向组织上打了报告,要求提前离休,把位子让给更年轻的同志,自己到下边深入生活。从此,他才真正地进入了一个创作高峰期。

  1989年他又偕多病体弱的夫人戴筠到湖北京山深入生活,住在离县城还有120里远的“世外桃源”。他在那里遍涉山水,寻访百家,天不亮就起床画鸟、画树,那充满哲理、充满矛盾、充满斗争、充满乐趣的大自然,使他创作了一大批生活气息浓郁、格调清新高雅的好作品。1990年后分别在湖北京山、钟祥、江陵、天门、洪湖、监利举办了个人诗画展,1984、1990年先后应邀访问英国、荷兰及新加坡。《中国现代美术家名鉴》(中日合编)、《中国当代书画家百人》、《中国当代国画家辞典》等都有专条或专页对他进行了介绍。然而,在他的勋功章上不是也有戴筠的一半吗?


  鲁慕迅先生在1991年第3期《艺术与时代》中的《艺术家自白》里说:

  “艺术是人类感情的升华,是作者真情至性的流露。惟其情真方能感人;其情深则感人亦深。是故为艺术者能大喜大悲,大恨大爱,方为大家。”他还说:“艺术是人格的化身,必先有独立的人格,方能有独自的追求,独自的面目。依傍古人洋人、名人显要,皆有损于人格画格者。”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人如同他的画一样,表现出十分鲜明的个性,他淡于营名营利,绝意仕途,见官就躲……

  1956年报社决定提拔他为副处级文艺部副主任,他坚辞不就,1979、1987年两次调级他主动让人,虽然他的作品多次获全省一等奖,有足够的资格调级。1989年他又主动申请提前离休,都因他醉心艺术、淡泊名利。他把个人名利、地位、荣辱、待遇等等统统置之度外,一心一意追求艺术,追求事业。

  他说:“名利对艺术有影响,你追求名利就没法集中精力搞创作,要排除杂念一心一意追求,力求做艺术的虔诚信徒。我不追求轰动效应,不主张到大城市办展览,不卖画,甘于寂寞,安于清贫。我近几年办的多次个人画展,都是在基层办的,因为我的根在下边,我要接受基层群众的检验,离开了群众,我的艺术生命就枯竭了。我在湖北京山深入生活时,一位朋友来看我,他说:‘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再待下去,我会寂寞死的,不行,我得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结果第二天就走了。而我却在那里生活得很快乐,我还把吃剩下的饭放在野外,只要有一只鸟发现了,它就会叫它的同伴,一伙招引来一大群,我正好利用这机会,仔细观察,精心作画。大自然生生不息,生气勃勃,我每天与鸟作伴,天不亮就被鸟吵醒,一天到晚耳畔都有鸟叫声,充满了乐趣,也激发了我的灵感。画家就要善于在对大自然的深入观察中,发现并揭开自然美的奥秘。它是生命,是运动,是节奏,是韵律,是和谐。自然界的有生命之物,具有各不相同的审美特点,各种不同的审美价值,它们的美在于它们的生命力的显现,它们的美是生命之美。”

  在商品大潮汹涌澎湃的今天,有的文人弃文经商,靠卖画发了大财,成为百万甚至千万亿元富翁。而他却提前离休,深入基层,过着粗茶淡饭的乡居生活,熟悉风土人情,体验劳动甘苦。他还决定把他的祖居分文不取捐赠给汝州市文联,创办书画院,把他的50幅诗画作品全部留赠给家乡。这,不仅是因为他的画品,而且更多的是因为他的人品,他的人品与画品互为表里,交相辉映,浑然融圆,自成一体。的确是这样,他的画品,造型简练质朴,气魄雄强奔放,用墨及用色以雅淡、简洁为其特色。整个画风质朴纯净,清新明朗,纯净恬淡中蕴含深意,清新温馨中透着力度。他不愧是中国当代画坛上的一个自成一家的优秀画家。他的诗一如其画,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既无无所事事的吟风弄月,又无强作风雅的无病呻吟;既有对祖国的热爱,又有对童年、对故土的怀念,又有对黑暗势力的抗争与对新生活的追求,不少是“与寻常百姓共之”的白话诗。在写作态度上,他写诗千锤百炼,反复修改。他的许多幅画都题有他自作的诗,诗情画意,加上他拔俗的字迹,相得益彰,给人以美的享受。

  他在《游钟祥古显陵》中,表现了诗人爱憎分明的高尚情操,显陵是明代嘉靖皇帝的父亲的陵墓,工程浩大。诗人在铺叙了陵墓的外貌以后,笔锋一转,抒发了游览时的心情:“……明楼高出苍莽间,登临凭眺心惘然。溯看四百七十载,血泪斑斑记当年。万金耗尽万民苦,只为一人造陵园。君不见:月牙城畔白骨横,哑巴院内哭无声,运夫伤残委道路,殉葬嫔妃蚁命轻。君不见:日暗穹宇秽气腥,长街白昼虎狼行,兵匪官盗更荒岁,百姓几日享太平……”

  他将统治阶级的穷奢极欲和人民遭受的苦难作了鲜明的对比。在诗的结尾处,作者以蔑视的态度写道:“独夫民贼皆粪士,野草闲花依旧开。”总结了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最末,作者以“极目驰思不尽意,万家忧乐在襟怀”作结,表明了写作此诗的本意。

  鲁慕迅先生不仅是著名的画家、诗人、书法家,也是著名的绘画理论家,他的《试谈中国画的气》、《现代中国画断想》、《中国水墨画的发展及其写意传统》、《生命的信息》、《画余随想》、《运动·神韵·生命》、《中国画三昧——书骨、乐韵与诗魂》等论文分别发表在《美术》、《当代作家》、《中国花鸟画》、《美术理论文稿》、《北京国际水墨画展论文汇编》等书刊上,他在文章中旁证博引,探幽钩沉,洋洋洒洒,精辟透彻地论述了他那新颖独到的见解。从他所著的《中国画三昧》一文里,也可清晰看到他的文学修养功底之深厚:“中国画以书为骨,含乐之韵,得诗之魂,冶诗、书、乐、画于一体,显示着中国艺术共同的民族特征,并构成自己的鲜明个性。”凡读过他的画的人,莫不为他画中的诗意、韵味、情趣、意境所打动,也莫不为他在这些方面所下的功夫和作出的努力而折服。正如原湖北省文联主席周韶华先生所说的那样:“慕迅同志有较高的文化艺术素养,在艺术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追求,他是一个学者型的画家,他的诗画作品具有很高的意境、情趣和格调,是属于高层次的艺术。”

  原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北分会主席杨立光也称赞道:“鲁慕迅先生是我国著名的中国画画家、理论家、协会驻会副主席,在多年的艺术探索中,他注重生活,关心社会,勤奋创作,潜心理论,在花鸟画创作上他深得道中三昧的精妙,贯注时代精神于笔墨之间,形成了力度美、诗意美和哲理性融于一体的个人风格。在理论研究上,他提倡‘博采众长’,‘多元互补’,以求创新,主张以生命哲学统摄绘画精神。他的诗更显示画家艺心高洁求索执一的品格。鲁慕迅先生的成就在国内及海外广有影响。鲁慕迅先生近年来不辞辛劳,致力于协会工作,尽力于湖北美术界,为事业的发展作出了奉献。”

  著名文艺评论家刘纲纪也在《慕迅的艺术成就》一文中写道:“慕迅作品表现的情又是和他特有的个性、气质紧密相联的.具有明显不同于其它画家的独特性。”“慕迅很重‘骨气’,但即令是专门着意于表现‘骨’的作品,仍不失他特有的本色。既有‘骨气’却又从不走到愤世甚或恨世的地步,使慕迅的作品所表现的情趣,既委婉、含蓄,又高洁、超逸。它是一种净化了的、惟会心者方能较好地领略的情趣。”“在中国当代花鸟画家中,他已独立成家,占有了别人所不能取代的地位。慕迅很鄙弃依旁别人,不论是古人或今人。他常讲的一句话就是‘要与别人拉开距离’,‘慕迅很善于用篆书、圆笔作画。……慕迅所以喜用圆笔,少用方笔,恰又因为这可以同他表达一种委婉、含蓄的情趣相统一。……但在用圆笔的情况下,如强调力度很大的刚劲的效果,也不易有委婉、含蓄的情趣。正因为这样,慕迅的用圆笔虽颇受吴昌硕以至齐白石的影响,但行笔趋向于轻盈、婉转。他的某些看来笔力最苍劲的作品,也仍然是有节制的。着意于含蓄、蕴籍,而又并不软弱、轻飘,这是慕迅用笔的特点和成就所在。”“慕迅的用墨及用色也和他对情趣的追求相一致,以雅淡、简洁为其特色。在这方面,八大山人对他的影响甚深。但较之八大,他又很注意工整、明丽(有时吸收民间年画)。墨与色的结合,在中国画中是不易处理的。慕迅对此甚有匠心,大多能做到‘色不碍墨,墨不碍色’,相得益彰。我想,雅淡,简洁加上工整、明丽,大致上可以说是慕迅用墨与用色的成就所在。”“他的作品贯注着传统的血脉。就是吸取了现代西方绘画手法的某些作品,如《清辉一片泻银塘》,其情调意味也完全是中国式的。慕迅的创新是立足于传统,同时也立足于他自己的个性、气质、追求。他从不脱离实际去硬搞创新,为创新而创新。”

  鲁慕迅先生在艺术上取得了这么辉煌的成就,但他始终没有忘记他是汝州人,没忘他是喝汝河水长大的。这从他的作品中就可以看出。例如:

  江南十月木犹青,户户门前熟桔橙。

  偶见山间红柿树,教人不觉动乡情。

  ——《柿子》

  铁龙夭矫莽原行,长夜几回灯火明。

  已逝枣襄过宛鲁,归心早到汝州城。

  ——《归途》

  游子是母亲心头的风筝,感情的线缕,把故乡和鲁慕迅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故乡的每寸泥土里,也都蕴藏着思念他的浓郁乡情。他思念故乡,故乡也思念他。如今,故乡思念他的深情凝固了,凝固成了一次别开生面、规模空前的——《鲁慕迅乡情诗画展》。故乡人民和党政部门还正在筹建“鲁慕迅艺术馆”,并已编辑出版了《鲁慕迅画册》,筹备召开规模宏大的“鲁慕迅艺术研讨会”。


  1992年5月26日。

  河南。汝州。群众艺术馆。

  简短的开幕仪式结束后,我随着潮水般的人流,登上二楼,步入了由著名老画家谢瑞阶题写展名的《鲁慕迅乡情诗画展》展览大厅。顿时,我眼前一亮,鲁先生那萧条淡泊、气韵清高、意境深邃、格调野逸简疏、温和宁静的乡情诗画一一尽收眼底。

  先生笔下,故乡的明月青松、霜天丛菊、古塔温泉、清夏荷风、严冬梅韵、荷叶游鱼、叶底花开、春雁秋山、磨盘柿子、沙梨梅豆、春花秋实、水仙玉兰、石榴牡丹、金谷玉米、寿桃葫芦、稼场故居、翠竹红梅、五彩斑斓。那《夏荷》,粉荷垂露,盈盈欲滴;白荷带雨,皎皎无瑕;怒放的,嫩蕊摇黄,含苞的,娇羞欲语,有的莲叶离开水面,像一把翡翠的绸伞;那《牡丹》,国色天香,雍容华贵,浓艳,富丽,姹紫嫣红,溢光流彩;那《玉兰》素装淡裹,晶莹皎洁,亭亭玉立;那《水仙》嫣而不媚,一身清气;那《菊花》迎西风,披寒霜,争妍斗艳,喷芳吐香;那《野梅》凌霜傲雪,姿态矫健;那卷丹,那凤仙、那石榴、那翠竹……栩栩如生,千姿百态。在先生笔下,无论是浓墨重彩或淡淡勾勒,反差黑白或轻染烟云,都透出画中的神韵和内涵。使你感到在画家笔下,广阔的天地之间,氤氲的大气之中,一切木石花草都赋予了生命的音符,一切虫鱼禽鸟都寄以深深的情愫,寓意寄情,那么有声有色,生意盎然。那顽石、那溪流、那花鸟,都呈现各自的意态,具有着生命的活力。无疑这是画家以自己的心灵酿活了这山川石木,花鸟虫鱼。观他的画,就仿佛看见一位智者,一位哲人,一位民族的和时代的诗人,在大自然的生息不尽的背景下徜徉,含着忧郁的微笑,诉说着瞬息也即永恒的感觉和人性深处的秘密,歌咏着宇宙和人生,吟唱着理性、文明和美……

  你看那幅《水边》,画面空灵,着墨极少,全幅洁白,仅上部有淡淡的两只蜻蜓,下角几笔浓浓的苇草,笔墨精炼到可数的程度。右角题《忆江南》词两行:“茫茫水,一碧接天光,万顷银波舒望眼,无边清气润诗肠,歌啸水云凉。”故乡的湖光天色,浩渺水气,一展而尽收眼底。其景开阔,其境幽远,其意深长。读着《满林丹柿胜花红》,品着《柿林曲》,望着《磨盘柿子》,只见红柿一筐,核桃数枚,疏疏几笔勾勒出的是故乡特有的荆筐,加上题诗和跋语,那浓浓的故土乡情,藏于诗中,溢于画外。你听:“十月家山万木霜,山花山果缀红黄;磨盘柿子核桃枣,盛在荆筐与客尝。”“九秋图画出天工,彩笔纷披趣不穷。最是家山风景好,满林丹柿胜花红。”我站在故乡的柿林中,心潮激荡。啊!画家笔下的柿林枝头挂满了“红宝石”,成熟了!成熟了!柿林中流出的小溪哗哗啦啦地宣布着,像是醉了。是的,小溪醉了,在这香甜的季节里,土地醉了……一条条地垄,一片片田畴都淌着蜜,流着芬芳……故乡的人也醉了,哼着曲儿收获着幸福。啊!故乡的柿林啊,你装饰着故乡人单调的梦境;故乡人的梦因你而变得甜蜜,因你而有了音乐和色彩。

  故乡的柿林啊,今天又见到你,我的心便不能平静,被你浓得化不开的乡情紧紧缠住。我多想在你怀中,变成一棵柿树呀,茁壮的成长在旷野里,生长在大山下……

  我仔细数了一下,先生这次展出的50件作品中,光画菊的就有五幅:《野菊花》、《白菊》、《黄菊》、《丛菊》、《竹菊》。就连先生最近在百忙中不辞劳苦精心为我作的一幅画,也是题写有“艳艳竹边菊,双双石上禽。菊花含爽气,幽鸟吐清音”诗句的《竹菊双鸟图》。望着先生“进拴方家赏之,壬申清夏慕迅并题”的落款,真乃愧不敢言,羞煞我也。先生画的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菊花,有的似彩带飞舞,纤细窈窕;有的如龙爪挺伸,妖艳潇洒;有的似细丝散发,情态飘逸;还有的似圆盘平托,丰腴饱满……他在《野菊花》上题诗赞曰:“山乡秋肃,开遍丛丛菊,非是寻常篱下蓄,清艳画图难足。气遒颇耐霜寒,风风雨雨恬然,无意竞芳斗艳,馨香漫洒人间。”这不正是画家的画品和人品的真实写照吗?他不正像那“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的菊花一样,把傲霜斗寒的铮铮骨气留给了故乡人民吗?他说他画《野菊花》时,并没想到要发表,要展览,他是看到大自然充满了乐趣,野菊花满山遍野都是,“无意竞芳斗艳”,默默无闻,自开自落。他由此联想到一些基层干部群众也是默默无闻,无私奉献,他们才是真正伟大的人。鲁慕讯常说“艺术贵纯真,便须去掉杂质,透见心灵;艺术贵自然,便须一任情性,不假雕饰。但能纯真自然,则神韵情趣自在其中。”“大自然生生不息,时代生活瞬息万变,艺术家但能与之心气相通,便能获得不断创造的灵感之源。”他毕生看竹画竹爱竹,就连自己的居室也命名为“有竹居”,室外有大自然的竹,室内有自己画的竹。先生以诗魂、书韵、画情三者交相揉合、互为润染的独特风格,勤奋创作,潜心理论,深得道中三昧的精妙,贯穿时代精神于笔墨之间,形成了力度美、诗意美与哲理性融为一体的“鲁慕迅现象”。

  故乡人民养育了他,他又把美献给了故乡人民。

  先生一生历尽坎坷,在崎岖的艺术道路上自强不息,艰难跋涉,把画家梦演变为实实在在的现实。“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当先生获得此种境界之后,感慨之多,是不言而喻的。当我再次向老人祝贺时,他笑了……

  他圆了那个七彩的人生和艺术梦,他有资格笑!

  第十二章江城七月传噩耗

  居室未改旧时样,

  睹物思人倍感伤;

  阴界茫茫无觅处,

  阳世谁与话凄凉?

  风晨雨夕谁为伴?

  登山临水影不双。

  ——鲁慕迅

  讣告

  戴筠女士因患癌症长期医治无效,于1994年7月26日8时5分在汉逝世,享年66岁。

  戴筠生前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北分会秘书长、主席团委员、东湖书画院秘书长。她对美术事业殚精竭虑、成绩卓著而不居功,对他人坦诚热情、关心帮助而不图报。她还先后在《湖北文艺》编辑部、省市文化局、武汉话剧院、湖北省美术院等单位工作。她勤恳正直、不谋私利的作风为人称道,屡受表彰。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而无愧无憾。

  戴筠患病及住院期间,医护人员的尽心救治,单位领导及亲友的深情慰问和帮助,使戴筠得到莫大的安慰,使家属同深感戴。

  根据戴筠生前意愿,不举行追悼会及其他吊唁仪式,不收花圈丧礼。瑾此〖JY〗戴筠女士治丧委员会

  1994年7月26日

  《湖北美术通讯》1994年9月编辑出版了《悼念老秘书长戴筠女士专辑》。

  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美术家协会分党组书记处、福建省美术家协会、安徽省美术家协会、广西美术家协会、山西省美术家协会、襄樊市美协、十堰市美协、河南省汝州市文联、西安美院、湖北省老年书画研究会暨东湖书画院、《当代老年》杂志社等发来唁电唁函。

  王淑耘、骆文、吴丈蜀、雷正民、姜维朴、迟轲、陈泊萍、华夏、刘依闻、王冠、周皎、陈天然、李豫灵、李世南、李自强以及台湾鲁庆华、美国雪峰、瑞典赵辉、王玲,美国赵晓云等师长亲友发来了吊唁函电。

  吴丈蜀、陈义经先生挽联:

  为人民效力文场竭虑殚精曾建殊功闻楚泽,助夫婿成名画苑同甘共苦今怀深慰返蓬山。

  王叔耘、骆文同志挽联:

  一生坎坷,无怨无悔,只因丈夫好,儿女亲,同志情厚,始得此缘含笑去;常年沉实,有爱有憎,每念真态切,诚毅坚,时事明旷,意犹飞动楚楚归。

  王秉华、周韵华同志挽联:

  哭戴筠学姐:

  四十五年,风雨同舟,开拓湖北美术配合默契,交情如同兄妹骨肉;一生痴干,争光日月,青松傲雪品格刚正不阿,生亦我友死亦我友。

  杨澡生、郭慧芳、牟方洁、刘家琼挽联:

  画人至骨,待人至诚,风雨同舟,幸得知己;

  怨天无情,回天无力,松竹共泪,痛失良友。

  徐本一、籍楚龄先生挽联:

  直言直行针砭沈痼犹豁达筹图常忆往昔;

  热心热肠提携后进乐不疲笑容永在人间。

  京山吴理国、刘珍清挽联:

  半湖秋月万里江天堪把丹青对写

  两袖梅风一蓑松雨依然红翠相扶

  宋运昭先生挽联:

  心系艺苑,图创业坦坦荡荡,独眼里困惑难平静;情钟画坛,掖新秀默默无闻,唯梦中展览方安息。

  洛阳张文欣先生挽联:

  丹青人生人去矣音容宛在

  功德画苑画知否魂魄尚存

  深圳林锡彬先生挽联:

  楚水凄凉半江风雨半江泪

  鹏城孤寂一滴丹青一滴思

  台湾易苏民博士诗云:

  讣告传来怅惘然,

  不期绝症难回天。

  诗余风雅吟清韵,

  艺展神能耀锦笺;

  名震华夷谁媲美,

  功参造化众称贤;

  母仪足式应无憾,

  自在逍遥阆苑仙。

  蒋敬生写道:

  荷锄执戟路有痕,

  决疑排难仗斯人;

  而今魂系汉江月,

  画苑同声哭戴筠!

  龚啸岚诗云:

  白发伴侣浩然魂

  丗载相濡结虬根

  天意早载长命草

  十年过后庆金婚

  杨立光在《悼戴筠女士》一文中写道:

  作为美协回复后第一任秘书长,她是一位出色的美术活动家和出色的组织工作者。……戴筠女士早年从艺,擅长工笔。五十年代起,工作的需要使她放下了画笔,成为一名组织工作者。多少年来,她完全牺牲了自己的专业,始终兢兢业业地工作,为广大会员服务。……而她却能毅然挑起这副重担,仅仅带领少数几位同志,形成一个极有效率的工作集体,将主席团的决议付诸实际,扶植创作,组织展览,创办刊物,组织理论队伍,兴办经济实体,使美协的工作很快打开局面,倍受全国美术界关注。今天湖北美术能够有这样大的发展,是与当时美协进行了大量开拓性工作分不开的。戴筠女士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劳动,耗尽了心血,她的功德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戴筠女士勤勤恳恳地工作,无私奉献于事业,无私奉献于他人,以致积劳成疾,离开了我们,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彭德在《至戴筠老师》中写道:

  十年前,文联打算将我从县文化馆调入美协。周公找上层打通关节,您具体操办。那年月自下而上的调动比如今入籍美国还要困难。那一天下着大雨,我这个不善求人的人来到您家,您带着笑容,就像现在挂在您家客厅中的遗像的神态。那天我只呆了大约20分钟,而仅此一次拜访即调动成功,从而改变了我的一生……

  您和山东毛云芝、辽宁周皎被称为中国美术界的三大女强人。从70年代到80年代末的十年间,是湖北美协最辉煌的10年。这同您和您的上下级们全身心地投入美术事业有着无可争议的因果关系。当年我们办《美术思潮》时,不理解引起的抱怨、反感引起的批评不绝于耳,是您同美协领导层充当着挡箭牌。……您虽然是一位女强人,但却富有人情味。您是一位好管家、好后勤。您在位期间,美协这个大家庭始终洋溢着一种温馨的家庭气氛。

  “您送给我的那个民间青花瓷罐,现在成为了永久的纪念物。人亡物在,人生无常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转念一想,人生固然来去匆匆,但并非过眼云烟。如同这瓷罐,原来是一抔土,而今尽管仍旧属土,但却有了坚实的造型、充实的纹样和金石之声,从而也就有了永远不会消失的魅力。”

  周代在《寸柬诉衷情》一文中写道:

  ……敞开我们共同心扉的是戴筠。她不仅让我了解了你,认识了你,以你为“人生知己”而且一直不停地做着心与心交流的工作。那年春节,你出差在外,她忽然寄来一张自制的年卡。那是一方白纸上的一匹红鬃烈马,无疑那是马年。她在信上说,跑遍所有的商店,买不到一张让她称心如意的年卡,她只好自己动手了。我没想到她的剪纸艺术这么好,对朋友这么真挚,真是画如其人了。这件事大约她一直没有和你讲过吧?……戴筠的一生是无愧于自己和他人的,作为一个组织者、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位友人,他都付出了她应该付出的一切。在任何情况下,她都没有沮丧过、叹息过、哭泣过;她永远含笑与命运搏斗着,直至生命最后的一息。她是不高兴任何亲人和朋友以眼泪为她送行的,我们都应该理解她、尊重她,节制自己心中的悲伤,让我们的心陪伴她,送她走进天国的大门吧!

  李鸿飞、梅村在《江城七月传噩耗,魂系梦牵悲故人》中写道:

  然而她还是去了,她平静而安祥的去了。她生前曾表示过:不要为她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也不收葬礼和花圈……这一切不仅是为了免除俗套,也是不愿增加好友的悲恸,不愿让大家在大热天为她的去世而奔忙。然而她的死,在湖北、武汉文艺界、美术界的许多同志和朋友中所引起的悲恸与思念却是更深更深的。……她执着地追求真、善、美,她勤恳正直,不谋私利,与人为善而又刚直不阿。她说过:“搞艺术最要紧的是真诚,得全身心地投入和奉献。”

  她还是善良、勤俭的家庭主妇,是慕迅的好妻子,子砚的好母亲,她又是慕迅艺术上的知音和帮手。在那政治运动不断,极“左”扰得人无片刻安宁的年代,不论生活多艰苦,道路多坎坷,戴筠就像一棵四季常青的生命之树,支撑着这个家,使它有那么一块绿荫,使它得到难得的安宁、欣慰和喘息。……她憎恶虚假和庸俗,崇尚朴实和真诚,她懂得人世间真情的可贵。多年来,大家只要聚在一起就无所不谈,从生活、艺术到人生,同欢乐同忧患,相互砥砺相互关心。即使在鄱阳里那十几平方米的斗室里,也似乎有着博大的心灵和宇宙空间。

  周翼南在《念戴筠》中写道:

  ……过早夭折的作家姜天民曾是慕迅、戴筠的好朋友,天民在外地突然患病,戴筠立即解囊,垫付医疗费,为天民抢救治疗。天民去世后,戴筠常从武昌来到汉口,看望姜天民的妻子和孩子,并给予帮助。这就很不容易,亦可见戴筠为人的义气。

  我还记起一件轶事来。“文革”期间,有人把一份什么“材料”委托戴筠藏好。后来在追逼下这人“坦白”了,可戴筠就是不交待,抗争到底。我曾笑问过这件事,戴筠正言道:“首先我觉得自己没错,凭什么要我交待?要是屈服了,从小处说是信誉问题,从大处说是品质问题,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岂不是出卖同志的叛徒?”……在中国的政治动荡中,像戴筠这样执着的妻子不是很多的。我还记得在1976年,慕迅出差外地,抄回许多悼念周总理的诗词,后来发生“四五”事件,全国追查,戴筠愤怒地说:“查什么?这些诗词可以在中央电台广播!”,她还指名道姓骂了当时那几个台上的显赫的大人物。我听着,为她捏了一把汗。

  余启雄在《戴筠——我师我友》中写道:

  戴筠一家和我的一家数十年相交,情同骨肉。她的一家人都重事业,重待人。爱人慕迅人品、文品、诗品、画品早为世所公认,女儿子砚聪慧贤孝,为人处世亲友们有口皆碑。在戴筠住院的三个月中,子砚对她的照料,使我再次看到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儿,也使我看到了母亲的教养——戴筠是幸福的。

  戴淑芳在《送别筠姐》中写道:

  电话里传来子砚的声音,说筠姐走了。我顿时喉咙硬了,脑子里空了,血液似乎在那一刹那不流动了。

  ……

  我和戴筠是文艺学院的同学。毕业后她分配到省文联,我分到省文教厅。五二年全国文工团队整编后,文教厅分成教育局和文化局,文化局又和文联合并,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白天上班同一室,晚上回家同往一幢楼。

  ……

  她调市里后,工作分开了,住家也分开了,但两家的往来却从未间断。如遇她出差,周末我就去幼儿园接子砚。再以后我的小儿子曹阳上了幼儿园,她也常去接他。她接我接,我们又都姓戴,搞得幼儿园的老师不知谁是曹阳的妈妈,孩子告诉老师个子高的是真妈妈,个子低的是假妈妈。直到现在曹阳都三十多岁了,仍叫她假妈妈,连我的侄男侄女也一起随曹阳称戴筠为“假妈妈”。

  ……

  她去了,真正的去了,但她的音容笑貌仍留在我的脑际。我想她,永远想她。

  曹阳在《我的“假妈妈”》中写道:

  虽然我称呼她为“假妈妈”,但她从来就不把我当“假儿子”。每次到“假妈妈”家里我绝不会有作客的拘束。上幼儿园时我可以光着屁股在鄱阳里她家把木澡盆里的水泼一半出去;中学时中午没饭吃就跑到“八楼”去挑肥拣瘦。……结婚时我带着妻子过江,专门去看望了她,我让妻子见见我这位光明磊落一生,心胸坦荡、敢爱,敢为爱顶着风雪、顶着天的妈妈。“假妈妈”——这个名字我叫了三十年,我真想……真想再叫三十年。可是她去了,今后我只有在心里叫了。但我永远拥有她的那份母爱,并将把这份爱传给我的女儿。

  戴明在《哭筠姐》中写道:

  我终于能匆匆赶到医院,在姐姐身旁伴您度过了您生命的最后一刻。……三十年的山水相隔,我们通信不断,心心相通。我每次在汉的短暂停留,您总是以最大的热情、创造最好的条件,让弟弟在姐姐身旁度过十分有限的幸福时光。有一次,您想法买了一篮皮蛋,细心地用纸一个一个包好,送我走上了北去的火车……对于远在外地的我,姐姐和故乡是一个名字,姊弟情和故乡情深深融合在一起。

  潜江秦爽业在唁函中写道:

  记得戴老师在美协工作期间,也是我参加美协的时候,一认识戴老师,就得到她热情的关怀和爱护。1984年,我母亲因火烧伤重病在床,是您和戴老师代美协送来了一百元钱,送来了组织与老师们的无限深情!……在邮局的宴席上,戴老师在市委书记面前夸奖我,希望市领导了解我,支持我,那份感情,实难言表。最难忘的是,91年在您家作“客”,您们留我吃饭,戴老师一边做饭,您一边看我的画,边看边鼓励。吃饭时戴老师给我添钣,一碗接一碗,我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觉得很随便。

  吴吟在《大坝上的一幕》中写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小鸟在枝头啾啾啼鸣,小花小草也微微对我笑。贪玩的我,急于找同伴玩耍,没有和阿婆打个招呼,就跑走了。我来到一个小姐姐家,玩了整整一个上午,却不知道阿婆正在到处找我,害怕我掉到水库里。当我听说后,再也玩不下去了,一路跑回家,在长长的大坝上,只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颠一颠,步屣蹒跚地向我跑来,还焦急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啊!是外婆!我急急地迎着她跑去。看到她急成那样,我也又急又怕,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阿婆紧紧地搂住了我,好像生怕我又跑似的。我在心里说:阿婆,我再也不离开您了!

  子砚在《妈妈几时归》中写道:

  星殒花落,天倾地坼。妈妈去了,几时归来?怎不归来?四十五年前,爸爸第一次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少女,那时你才二十一岁。五七年的风暴,使你们深受灾害和创伤。然而妈妈你却挺直了腰杆,成为爸爸的精神支柱,也使我们的家免遭覆灭的厄运。十年浩劫,你戴过高帽游过街,却没写过一个字的“交待揭发”,你面对邪恶,正气凛然。

  天乍晴,阴霾散,你重回美术界,为开拓湖北美术事业甘当“铺路石”。和协会同仁一起抓理论,抓作品,抓青年美术队伍,湖北美术事业蒸蒸日上,全国关注,吸引各地美术家纷纷前来。(中国连环画研究会在襄樊成立)你对老、中、青年画家都一样尊重、热情,真诚相待,和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友谊。你关心、熟悉每一位画家的创作情况和作品,经常深入到画家的家庭和画室展厅。在全国第六届美展中,湖北美术界取得空前优异成绩,名列前茅。你负责组织工作,夜以继日,卓有成效。而你却在成绩面前不居功,作为秘书长,你甚至连一份组织工作奖都不肯接受。……你满怀热情、不知疲倦地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屈原诗会、洞庭南北书画展、荆门邮电文化节、东湖书画院以及省、市老年书画协会组织的各种活动,到处都留下了你的音容笑貌,一片深情。多少师友,多少亲人,他们都深深地怀念你。这种情意是经过风雨的洗礼,岁月的磨炼的。我的许多叔叔伯伯阿姨们,都和你们情同手足,他们的子女也都亲如家人;许多令人尊敬的老人都成为你们的忘年之交;朋友们远在广州、深圳、北京、昆明、珠海……省内和省外,他们的心却近在咫尺。

  有朋自远方来。国外及台湾的诗人画家有时来作客,或国外的亲友来探望,都使你由衷欢乐。台湾诗人舒畅是我们家的老朋友;台湾易苏民博士为你和爸爸银婚婚庆寄来了诗画和对联。来自海内外的信件几乎每天不断,它们给你带来友情,带来温暖,带来良好的祝愿。

  你离休后生活充实,精神丰富,友情更笃,从没感到过寂寞和空虚。老朋友、老同学时常相聚,倾吐衷曲,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欢笑,一遍遍互道珍重。

  我常常不在你的身边,难尽孝道;而我的那些好朋友却把你当成亲妈妈一样,不时携儿带女前来看望,给你带来无比的欢乐。我们家的第三代,你唯一的外孙女小吟,在你的疼爱中成长,你为她拍下许多天真可爱的镜头。

  你有着许多亲人,有的远在美国、台湾、北京、西安、湖南、河南。不论长辈、同辈和晚辈,他们都深深地爱你、念你,盼望着欢聚的日子。

  你喜爱清静简朴的乡居生活,在京山的那两年,是给你留下美好回忆的一段时日;或漫步田间,或访问农家,静坐读书,做饭洗衣,甚至还有一块自留地,自己亲手种的蔬菜味道格外鲜美。

  你热爱大自然,走向大自然;大自然广袤无际,生机无限。在这里你可以自由呼吸,尽情陶醉。

  你不仅在生活上对爸爸无微不至的关怀,你更是爸爸事业上的后盾,艺术上的知音,他的新作你是第一个观众,他的文章你是第一个读者,你的见解精辟,批评中肯,常令他叹服;你还陪他到山区写生,到农家走访,你为他拍下一个个艺术实践活动的镜头;他的每一次展览,从挑选作品到布置陈列都渗透着你的心血。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终成过去,我们的家平安而温馨,在你患病的五年间,爸爸更是时刻不离你身边,你也深深地感到了欣慰和幸福。

  在你临终前的最后一百天里,来家中和医院看望你的有近千人次,他们带来了可口的食品,鲜艳的花束,衷心的祝愿,给了您战胜病魔的力量。加上医护人员的尽心治疗,细心护理,使你充满着生的希望和信心,充满着感激之情。

  正当我们虔诚祝祷,盼你早日康复的的时候,你却突然离开了我们,这怎能令人置信?妈妈你不该死,你不会死,你是到远方旅行去了,你是到宇宙的深处去了。你几时回来?我们用鲜花铺满道路迎接你,拥抱你!

  妈妈!你听见了吗?妈妈!

  祭亡妻

  戴筠:我的爱妻!

  呼唤着你的名字,我已泪不能禁了。

  相别已二十七日,你一天天愈行愈远,如今不知你在何处?唤你不应,信息不通,连梦里你也不来一会,教我如何不悲伤!

  如果你是远行去了,总还有归来的日子,我会善自珍摄,等你归来;如果你已登仙界,或任仙职,我会在我的心里恭设神龛,供你时来清居;如果你扔将转世投生,那就请你暂为等待,待我完成你的嘱托后前去寻你和你一同投生,以结来世之缘;愿生生世世为恩爱夫妻,即使如今生历万刼千难,我亦不悔!

  今日中元节,寄上冥幣千亿,一半你留作自用,一半可分赠已故诸亲友,我不再一一致赠了。

  风寒露冷,旅途寂寞,尚望多加保重。得便祈复,梦中盼示音容。

  专此敬叩

  灵安

  永远爱你更加爱你的慕迅

  甲戌七月十五日凌晨五点四十四分〗

  创建谷风画院

  释“谷风”

  曾有多人问及:“谷风画院”的“谷风”二字有何含意。

  据《辞源》“谷风”条的解释:

  “古代以东风育化万物,谓之谷风,或称谷风。”又“谷风”条:“谷风即东风”。《尔雅释天》:“东风谓之谷风也”。《疏》:“孙炎曰:谷之言谷,谷,生业,谷风者生长之风也”。

  鲁慕迅先生离休后,定居深圳,他创建的深圳市谷风画院以谷风命名,意取双关,一即《辞源》所解释的本意,即东风化育,生机蓬勃之意;另一层含意是:谷为农产品的代表,明示谷风画院系由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所创办。

  鲁慕迅组织了多次大型美术作品展,出版了多部作品集,其中《’99深圳市谷风画院美术作品邀请展画集》,由花城出版社1999年10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兼总经理林家宏在1999年10月23日“’99深圳市谷风画院美术作品邀请展”开幕式上发表的讲话中说:

  在举国欢庆共和国五十华诞的日子里,在庆祝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十周年之际,“’99深圳市谷风画院美术作品邀请展”隆重开幕了。借此机会,我谨向莅临画展的领导和嘉宾致以衷心的感谢,对支持这次活动的艺术家表示衷心的感谢!

  这次画展荟萃了近百位艺术家的杰作。在这些艺术作品中,不论是鸿篇巨制还是精致小品,都充满了艺术家们的热情,都闪耀着艺术家智慧的光芒。画家们笔下那绚丽鲜活的花鸟虫鱼,那韵味无穷的山水风景,那传神写意的人物形象,不但使人感受到一种纯美的艺术享受,而且使人产生审美的愉悦。潜移默化,寓教于乐,含而不露,耐人寻味,是对人们的一种精神提升,给人健康向上的精神理想。我想,这正是我们企业办画院的初衷。

  十年来,农产品公司在改革开放春风的吹动下,苦苦探索,硬是闯出了一条中国农产品流通体制改革的新路。从注册资本仅517万元发展到今天近20亿元的总资产,批发市场销售总额达120亿元,各种蔬菜、水果、海产品、粮油、食品分别占全市供应量的80%、90%、50%以上。如果说有什么辉煌业绩的话,那也是我们农产品公司的员工以“服务、创新、求实、奉献”的企业精神,努力苦干取得的。在我看来,企业经营与艺术创作存在某种相通之处。

  “登山则情溢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艺术创作讲究激情投入,这份激情又何尝不是企业经营成功的起点呢?“刚柔以立本,变通以超时”——艺术创作根据刚柔来确立体式,适应时代来变通文辞,企业管理的模式和企业发展的战略无疑也要根据企业组织人群、企业所处环境来进行相应决策;而从最根本的讲,搞创作和办企业,终极目标都是回报社会、服务人民。谷风画院成立三年来,得到全国各地艺术家的积极支持,使我们的员工有机会参与高层次的艺术交流,这对于企业文化建设的促进,企业精神的塑造、企业凝聚力的增强、企业的逐步发展,都是大有收益的,我再一次代表全体员工向艺术家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让艺术走近企业,让生活丰富艺术,祝艺术家们更多地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更多地发现人性中的光亮色彩,更多地发现大自然的丰彩多姿,给人们以美的享受、美的回忆、美的追求。未来是美好的,而美好的未来属于心灵美好并为美好未来奋斗的人们。

  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三日

  《’99深圳市谷风画院美术作品邀请展画集》收入了马西光、李峰、周韶华、高坤水、鲁慕迅等69人的国画,徐本一、吴丈蜀等3人的书法,赤媖等5人的油画,陈少平等5人的水彩,方成等5人的漫画,骆文冠等5人的版画和蔡克振的漆画《报春》。

  2004年11月,鲁慕迅先生又编辑出版了《庆祝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十五周年·谷风画院金秋画展画集》,鲁慕迅在《序》中写道: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是宜诗宜画的季节。

  今年10月28日恰逢深圳市农产品股份有限公司成立15周年。15年来,它走过了辉煌的历程,取得了丰硕的成果,荣膺国家农业产业化经营重点龙头企业美誉,并连续5年入选中国最具发展潜力的上市公司50强。

  金秋也是收获精神的粮食,艺术的嘉果。

  谷风画院举办金秋画展包含着双重意义:既是对公司成立15周年的祝贺,也是对画院自身的检阅。画院在公司领导和各位顾问院士的支持下,作为企业文化性质的画院,日益提高其学术的品位和工作的活力,在丰富员工文化生活、提高艺术素养以及培养员工中的书画人才诸方面作了一些工作,对艺术与企业的结合进行了一些探索,同时也在社会上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这次画展除了院士的作品外,还包括谷风画院藏画和员工书画大赛获奖作品。

  把这次展览安排在公司文化艺术中心,以使其更加贴近员工,同时也是为了把社会广大观众吸引到公司来与我们共同体验这金秋的喜悦和诗情。

  ——鲁慕迅

  2004年10月

  这本印制精美的画集刊登了王玉珏、王潮安、方成等的84件作品,其中有鲁慕迅的《花荫》(与陈望、祝焘合作),《春华秋实》(与祝焘、郭方颐、高坤水合作),还刊登了鲁慕迅个人创作的《美人晓妆》、《影亦香》、《与君同醉》、《芙蓉石寿》等等。

  他说他画菊花时,想到了基层的干部群众,他们工作环境难苦,待遇低,没明没夜,没名没利地干,他们才是真正伟大的人。由感而发,他作下了赞美《野菊花》的诗画。他爱菊,爱他的贞洁,“都是凌冬贞洁性,沛然清气满寰中”;爱它的傲骨,“经金漫掷地,傲骨岂依栏”;爱它的谦逊,“原自蕊寒香冷,洁似玉,莹如雪。”于是,他笔下的菊,早已不是摹拟的自然下菊之形态,而是画家胸中生发的图式意象,是画家胸中情思所依附的“感情符号”。因此,他画中的菊极富个性,随整体感觉信手写去,洒脱自如,墨酣笔畅,气连意贯,抒发了画家的意念与感受。

  那首署着他的小名鲁立的《遇少时友》诗这样写道:“乍逢不相识,自嘲老眼昏。相对叹白发,携手问儿孙。”先生对故乡情的缱绻,对孩提时代的追寻,跃然纸上。时空在画里消失,生活从诗行中升华。这里没有诗与画的界限,没有生活与艺术的间隔,只有心与境的互渗,情与景的交织。

  乡音未改,乡情难忘。我注意到,先生的数百件件品,件件的落款都有“汝州”、“汝州慕迅”、“汝州人”、“老汝州”字样,就连他那两个《个个成器》,妙趣横生的大葫芦也“得魂于汝州北乡”,可见他对故乡的情有多深,爱有多厚,意有多浓啊!他深深热恋着故土!

  乡情浓似酒。你看,那幅《石榴》,其中一颗好大好大的石榴,裂着大口,透出了晶莹欲滴的石榴籽,上面题有:“曾见端阳花似火,仲秋玛瑙满银盘。风霜历尽今犹在,枝叶扶疏遮井栏”的诗句。诗后还有一段注释:“儿时见舅家庭院有红白石榴数株,端阳折其花与艾叶同插瓶中,仲秋采其实与梨枣共盛一盘,皆饶画意,十年前觅其地,宅已不存,而井边一株尚在。”

  那是1981年,先生53岁那年,才第一次回到他童年度过的这块令他魂牵梦萦的故土。这里的一切全变了。旧貌换新颜。他只找到了那棵石榴树,原来是两株,一白一红。现在只留下的这棵是白石榴;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那口水井。舅父举家迁移乡村了,老人家早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因饥饿浮肿去世了。从那次回故乡,到画出《石榴》,前后隔了10年。那年5月25日下午,我陪先生回塔寺街访问,他又望着那株如火似霞的石榴树,触景生情,写下了“一树榴花红映门,含情欲语沐朝暾。秋来奉献珠千颗,聊报水长土厚恩”的诗句,传神写照,栩栩如生,寄托了艺术家深深的感情,也许才这般生动美丽吧!

  《沙梨》构思也很奇巧独特。你看:“金风飒飒动乡思,大峪沙梨初熟时。满树交垂铜色果,横空屈曲铁痕枝。山村市远好供客,僻地岁荒还济饥。煨食炉边资夜话,家居情味胜甘饴。”只有植根生活,和人民群众血肉相连的艺术家才能写出这样深情的诗,作出这样深情的画。那幅“顽然一石大荒间,质自贞坚意自闲。历尽寒温颜未改,浮云乱蕊不相关”的《石》,他给画活了;那幅《荷叶游鱼》的诗画,在空旷洁白的画辐中央,一叶宽宽的墨荷,四五只纤细的游鱼。通过画面形象的大小对比,墨色浓淡的相互映衬,一片云、水、鱼、荷构成的清凉世界,透明、晶莹、粼粼地跃入眼帘。那幅《冰崖梅》呈现出画家贞洁的品骨:“铁干银花浅淡妆,素心不解媚春阳,一天冰雪凝清气,愈是清寒愈是香。”他赞赏《玉兰》“早春二月雨丝丝,正是群芳吐颜时。一树玉花冰雪色,自将木笔写新词。”他在《竹》中题道:“绿竹萧萧霁色新,一天清气正宜人。不妨放眼收青翠,心阔天高无点尘。”这首诗是咏雨后萧疏的绿竹,首句就点了题,次句起就连带写人,三句则是有了前两句描写的事物之后的必然结果,而末句则是诗人本身在这特定环境中的真实感受,写出了作者开阔的胸襟和高洁的品格。他的诗也时有寄托情感之作,讽喻遥深,如《八哥》中“调出天然听不厌,莫令屈舌学人言。”借八哥而讽刺那些人云亦云的应声虫。《童年》情感恣肆,思如泉涌,娓娓道来,层次分明,读之亲切感人。此诗结句云:“少年情怀皆依旧,只是心少人已老。”这两句诗是作者的自白,全诗充溢童心,决不是做作出来的。

  看着这一幅幅画,读着这一首首诗,一种发人情思的恬然的艺术感受油然而生。整个诗画,无论笔墨形态,格局谋篇,或简笔勾勒,或写意传神,都别具一格。鲁慕迅先生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画,没有浮泛之笔,诗,没有夸饰之词。正因为此更增添了他的诗画的韵味和色彩。不禁使你感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诗,深化美化了画意,它引发你更深层的思绪;画,使诗更加形象生动,它丰富了诗的意境。

  第14章鲁慕迅谈艺录

  生命的运动在艺术中作为一种感觉所表现的韵律之美,开启了我的生命美学观。

  ——鲁慕迅

  问:中国画中,最美之品是花鸟。是什么原因促使您走入花鸟画创作领域的?

  鲁慕迅:我从小在舅家姨家的花园中,在乡居山行的村野间,已与花鸟结下了不解之缘。后来在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大方向下,又兼在报社工作,虽爱花鸟却不能画花鸟,直到“文革”中因政治原因将我调到公园当美工,才算因祸得福,得偿夙愿。在公园的六七年间,我画了几大本花卉写生,还给湖艺美术系教了一段花鸟画课。我从此画起花鸟画来。

  问:对您的创作来说,写生和临摹的关系应如何处理才最妥当?

  鲁慕迅:写生和临摹也就是师自然和师古人,二者都是创作的准备。然而写生不仅是搜集素材,也是感受自然的生命之美;临摹不仅是掌握传统的技法,也领悟了中国画的艺术精神。写意才是最终的目的,也就是画自己的感受,画主观的情意。

  问:草木鱼虫、流水飞鸟对您作为一个花鸟画家的生命感悟,意味着什么?

  鲁:一件作品就是一个艺术的新生命。这个新生命是主客体两种生命基因互相撞击、融合,在主体的感情世界里孕育而成的。

  问:花鸟画善借物比兴,在表现人格精神方面比山水、人物更具潜力,请谈谈您的认识。

  鲁:人有君子小人之分,好人恶人之分;花鸟与人的生活亲近,因此以花喻人,不论在绘画诗文中都是数量最多,比兴也最为深切的。

  问:您平时爱读什么书?受哪一句画论或画跋的影响深刻?

  鲁:读书较杂,文学艺术,哲学美学、历史政治,多有涉猎。就绘画理论而言,最爱谢赫的“气韵生动”四字与黄庭坚的“凡书画当观韵”一语。“气韵生动”,即生命的运动在艺术中作为一种感觉所表现的韵律之美。它开启了我的生命美学观。

  问:在您看来,花鸟画写意精神的本质是什么?

  鲁:“意”是心上音,是自己心灵的声音;“写”是要求像书法那样把笔墨作为感情的载体,而不仅是造型的手段(更不是描绘对象真实的手段)。写意不仅是指意笔画,也包括工笔画;不仅是绘画,也是中国的戏曲、舞蹈、音乐以及民间艺术的共同的美学特质。相对于西方艺术来说,它可以说就是中国的艺术精神。

  问:在今天,画画对您仍然是必须的吗?今天画画的您与20年前的您有哪些差异?

  鲁:画画是需要以全身心投入的一项创造性劳动,所以它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成为生活的第一需要,同时也是一种精神的享受和满足。过去为政治服务是带着枷锁跳舞,“文革”后不再提为政治服务了,变成为社会主义主旋律服务,这是政治家的需要。然而艺术的社会功能只能是通过审美,净化人的心灵,提高人的精神境界。这一点和政治家的要求应该是殊途同归的。现在画画和过去的不同之处在于:只要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怎样画就怎样画。同时我也不受市场的左右,充分享受着精神的自由。

  问:艺术家被制造成“明星”,被社会认为成功,很重要吗?

  鲁:这是市场条件下的产物,某些画家热衷于包装炒作,把自己变成商品。处于商业大潮中的真正的艺术信徒,仍然是需要甘于寂寞、安于清贫的。我不是明星,也不想成为明星。编辑部要我提供10张生活照,我只能提供三四张,而且最好一张都不用。画即是人,已经够了。

  问:在今天推动您的艺术创作最大的动力是什么?最大的“敌人”是谁?

  鲁:最大的动力来自对宇宙和人生的感悟,有感而发才有真艺术。最大的“敌人”是世俗功利的诱惑和干扰,还有就是自己的满足与僵化。

  问:如果艺术是以展现您的表达,您最想为什么理由而艺术?

  鲁:通过艺术把一颗真善美的心献给世人。

  问:生活中除了画画以外,您还有什么样的爱好?

  答:我最爱京剧。它是舞台上的写意画,它对中国画的启示和借鉴作用十分重要。我看戏既是欣赏,也是学习。我小时候还多次登台演出哩。

  问: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您愿意回到哪一个时代?生活中最理想的生命状态是什么样子?

  鲁:我愿回到童年。尽管我的童年大半是在战乱和灾难中度过的,但它仍是人生中最值得怀念的岁月,充满着亲情、童趣、幻想和憧憬,能够以儿童的眼光看世界,以一颗童心爱世界,没有世俗功利的污染。不过即使真的回到童年,我也不愿舍弃以后几十年间风风雨雨的人生体验。对于老年的我来说,最理想的生命状态是:童心不改,老骨犹坚,跬步渐进,与日俱新。

  中国出版集团主管,中国美术出版总社主办的《艺术沙龙》(2008年秋季沙龙)还发表了鲁慕迅的《一棵草一个小宇宙》、《杲曰融融》、《日本海棠》、《一帘竹影伴书声》、《化蝶》、《留春住》、《竹影窗间画》、《鱼戏图》、《绿满春山》、《瓜叶菊》、《三友图》、《秋光如水》、《醉卧东篱》、《秋语》、《春田》、《风高知节劲》等作品,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

  2008年4月7日,我有幸陪同80岁高龄的汝州籍著名画家、诗人、书法家鲁慕迅先生以及“清茶谈艺”绘画学习班的十几个汝州画家一同游览了大峪乡的石留寨。

  我们一大早就从金庚医院对门的锦绣宾馆出发,经汝登公路,左盘右旋,驶入了一条水泥铺就的村村通乡间公路。一路上,鲁老望着车窗外万紫千红的春色,显得非常兴奋。他告诉我:“现在南方有好几家大企业、大老板答应为我建艺术馆,我都谢绝了,我是汝州人,艺术馆要建就要建在家乡。前年市领导专门派人把我请回来,并带我看了几个大企业,非常热心地决定要建艺术馆。我打算将来艺术馆建成后,将我收藏的全部古今名画都捐赠给艺术馆。我收藏的一幅古画,现在有人出资3000万,我也没有卖给他,现在这幅画我不敢放在家里,而是存放在朋友那里,将来也要捐给艺术馆。”

  鲁老热爱家乡的一颗赤诚之心,令我既感动,又敬重,我也企盼着“鲁慕迅艺术馆”早日建成。

  我们的车子停在了石留寨下的青山后村,村中四周桃花红,梨花白,成群结队的黑蝴蝶在翩翩起舞,村中的狗儿也在摇着尾巴欢迎我们的到来,时有松鼠在崖头蹿来蹿去,在这里仍能看到“草帽对袄,荷锄别镶刀”的传统的农民形象,黄牛驮着梨耙慢悠悠地从街上走过,羊儿叫,狗儿跳,漫步村街,徜徉田畴,一幅古老的田园牧歌图画,出现在我们面前。

  村中有一棵大皂角树,躯干虬曲,枯似焦炭,一块块皱裂的树皮就像是氧化了的黑铁铠甲。整棵树就像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曾经年轻挺拔过的躯体已日趋萎缩和暗淡,然而它还在风风雨雨中站立着,站立在生命和死亡之间,成为一道风景;它已经没有了阔大浑实的树冠,几根新枝横斜交汇着,枝条上冒出了几片新芽——展露给世人以新的希望和生机。

  我们初次见到这棵树的人都为它捏着一把汗:有的枝条也就手臂粗细,实在是太孤单,太孱弱了,仿佛随时都会被死亡的手指掐断。可是,一年,又一年,多少人步履匆匆地走掉了,它依然坚挺如故,于是,它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一种象征,成了人们共有的欣慰。

  人们默默地为它祈祷。这里的老人们说:“这棵树啊,是树中的神,前几年有个大城市来的人出价8000元,要连根把它拔走,我们没有卖给它。”

  这棵树的老根暴露在山路上,断崖前,有的地方像蛇头,有的像乌龟,有的像飞鸟,鲁老掏出照像机,从各种角度拍下了这些奇形怪状的老树根。

  此时的蓝天白云下,是开满了桃花、梨花的山,山半腰,烟雾腾腾,真是一幅淡墨山水、鸟语花香的图画。我说:“鲁老,如果不是亲临现场,恐怕在画室是想象不出这样的美景的。”

  鲁老说:“光有现实还不行,还得有想象。画面上不能平均对待,该细则细,该粗则粗,我们要有一种闲情,不赶路,不赶饭,用心去观察,体验,闲情是艺术家必须具备的素质。匆匆忙忙不行,要慢慢走,慢慢画,细观察,处处留心皆学问,万物静观皆自得。”

  据鲁慕迅“清茶谈艺”研究会会长王奇松介绍:“去年鲁老从武汉回到汝州,让每人拿出两张作品像医生号脉一样,针对每一个人的情况,指出优缺点和今后努力方向。他此次回乡,一不收1分钱礼,二不拿1分钱东西,三不接受宴请,吃家乡的馒头,喝家乡的稀饭。在自在庵办了个‘清茶谈艺’绘画学习班。那地方离城远,他把大家集中在那里,不被外界干扰。他说:‘我们是搞学问,不要给领导添麻烦,也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不要张扬,结束时,再宣传,所以希望大家努力呀,将来宣传,也不要宣传我,要宣传大家,我们一定要埋头苦干,干出成绩来!’这次鲁老回汝,又带领我们连续几天上山写生,明天下午还要在金庚医院会议室,逐一品评我们最近画的画。”

  我们边说边来到了半山腰的一片树林中,鲁老指着这片林子说:“一幅画的成功,有很多机缘,画逆光和亮的树,很有情调,不是太阳直射,逆光,有看不清的东西,才引人入胜。都画清楚了,反而不好。要让看的人自己去想象。好画是欣赏者和画者共同完成的。画要有文化内涵,朦朦胧胧的,言犹尽而意无穷。”

  鲁老见了路边的野牡丹,也要蹲下来仔细观察、拍照、见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石头,也要捡起来研究半天,真是处处留心皆学问。

  我们中午在一家农家石磨周围进行了野餐,大家纷纷把自己带的食品、饮料、水果掏出来,摆放在石磨上,有说有笑,共同品尝。饭后一鼓作气登上了石留寨。

  石留寨上石屋众多,有指挥部、炮台、水井、库房、兵营等等,放眼山下,如大海狂涛,苍苍莽莽,有的似海鲸,有的似卧牛,寨墙四周如刀砍斧削,绝对在别处看不到这些奇异的景致。在石留寨巧遇到了我20年前结识的文友刘金瑜,我当年赠送他的《张宇小说选》,他说至今仍还保存着,他家住大峪乡青山后村,已有3个子女,家里养的老母猪一窝下了十几只猪娃,他还从山上采回了3个大蚂蜂窝。

  鲁老手指石留寨四周的自然风光,动情地说:“我们在山下看的树根,多丰富,多美,我们就是要在这千变万化中发现美的东西,发现美的节奏,美的韵律。到大自然中来,吸收营养,无论画画,写文章,大自然万师造化,这就是老师。凡书画有韵则有美。音乐有长短高低,绘画有粗细,浓淡,要讲节奏和韵律,将美的东西改造加工,更加鲜明,韵律更美。我们登山,那苍茫的气势,能开阔胸襟,摆脱媚俗,借大自然充实自己。求艺之道,半在修炼,半在悟性。修炼者,朝斯夕斯,矢志不移,甘于寂寞,安于清贫,不计毁誉,尽去杂念,作虔诚的艺术信徒;悟性者,乃对艺术真谛的深刻领悟与对艺术规律之深入把握。对一个大画家来讲,要很全面,如齐白石花鸟、山水、人物都好,张大千山水削人物削花鸟都很精到,大家要很好学习,研究。我画花鸟吸收了很多山水画的东西,前几年我画菊花叶子从陈子庄山水画的皱法搬到勾叶脉里。山水、花鸟互相借鉴,不能有偏见,我的两个教师既画山水,又画花鸟,第一个启蒙老师擅长画石头,要博和专相结合,有些人一辈子就会画梅花或竹子,那叫什么专家?比如京戏有很多名演员,演黑头的能反串青衣、武生等。”

  下山时,有一片红土地,四周开满了桃花、梨花,鲁老停下脚步说:“把这片红土地作底色,再画上几棵花草,就是一幅很不错的画。我们搞艺术,就要作虔诚的艺术信徒,高官厚禄、百万财富也不为所动。要安于清贫,甘于寂寞,这是我的座右铭。名利两字,影响团结,我在深圳搞画展,工作人员把我的画挂在中间,我坚决拿下来挂在后边不显眼的地方。要有平常心,看淡名利。我在武汉参加一个活动,省委书记来和大家照合影像,我提前走了,他来,我不照,我是搞艺术的,从不拿和名人照像、合影当成到处宣传、炫耀的资本……”

  这次陪鲁老游石留寨,听鲁老谈艺术,先生那生性宁静、待人宽厚而仁慈,甘于淡泊,襟怀高远,心胸豁达,潇洒飘逸,追求真善美,炉画书诗,透视历史,拥抱自然,咀嚼生活,直面人生,以寻求艺术的真谛的高风亮节,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深刻印象,真是文如其人,画如其人,诗如其人,书如其人。跟着先生学艺术,学做人,受益匪浅。我为故乡有这样的艺术大家而骄傲和自豪!

  《自在庵清茶谈艺》

  曾在全国科技奖励大会上受到表彰奖励的“人民美术家"鲁慕迅先生,从2006年开始,不顾高龄,每年都回故乡汝州讲学。

  他的学生回忆说,2006年,鲁慕迅踏着当年北方的第一场瑞雪回到他的故乡汝州市,躲在远离市嚣的自在庵内,和家乡的美术家及美术爱好者举办了一场为期10天的别开生面的“清茶谈艺”活动。这是名副其实的“清茶谈艺”:其谈艺的主角鲁慕迅先生不收半文报酬,不惊动官方;不接受宴请,不接受媒体采访报道,关起门来清茶一杯谈艺论道,敞开心肺真情一片言传身教,不搞花样形式,唯图受到实效。此举被文友传诸社会,有业内的大家圣手连声否定“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然而,他们认为"根本不可能"的事却被鲁老变成了千真万确的事实!鲁老说:"作为一个人民的艺术家,作为一个正直的文人,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应身体力行带头改变当前学术活动中的不良风气。"“清茶谈艺”让我反想到当前艺术活动中的一些弊端:君不见,大小书画展都得动动“剪”,是个研讨会都得“喇叭”吹;开个沙龙谈谈艺,十个文友九个醉;“艺术大家”来采风,地方官员鞍前行;麦克风前讲一通,大把票子搂袋中,入山写写生,也得上上镜;不管是“星”不是“星”,接了“红包”我就捧……此风不刹,我们的艺术就很难进步,此弊不除,我们的艺术家们就担当不起时代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

  “清茶谈艺”不仅是文艺界保持和发扬艰苦朴素作风的具体体现,而且也道出了一些正直文人淡薄名利、敢于叫板当前学术活动中的不正之风的品质和风骨,进而也把近年来一度误入吃吃喝喝、吹吹拍拍、玩花架子、做官样文章、雷声大雨点稀的学术活动从歧途中拉了回来,还艺术活动清茶论道、、切磋技艺、互相批评、百家争鸣、共同提高、求真务实的清明之风。真正的艺术来不得半点的矫柔造作、吹拍张扬和巧夺豪取,只有脚踏实地、坚韧劳动、孜孜以求、默默进取、无私献身,才能得到艺术的真谛。

  胡锦涛总书记曾在第八次文代会、第七次作代会上强调指出:一切有抱负的文艺工作者,都要密切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都要做到德艺双馨,积极履行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职责。这是对广大艺术工作者提出的殷切期望。我们要从日常的具体学术活动中,要从自己的一言一行中,维护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形象。鲁慕迅先生在《有竹居艺谈》中说道:“艺术是人格的化身,必先有独立的人格,方能有独立的追求,独自的面目。”因此,一个有出息的艺术家必须从自身做起,带头抵制目前艺术活动中的不良学风,加强自身修养,将做人与为艺溶为一体,甘于寂寞,安于清贫,做虔诚的艺术信徒,为构建和谐社会主义文化做出应有的贡献。

  倡导“清茶谈艺”不仅需要勇气和胆量,而且还需要付出和牺牲。在艺术商品化,万艺钱独尊的环境下,不计酬报讲艺,首先要战胜世俗的挑战,敢于标新立异,同时自己要率先奉献。敢于抨击时弊并率先从自身做起,弘扬清廉之风者,此乃真正的的大家风范!我们呼唤越来越多的“清茶谈艺”回归到日常的艺术活动中来,还艺术活动以本来的面目:尊重艺术规律,改革学术陋习,转变艺术作风,做真人,出真品,此乃艺术界之幸矣!

  2012年5月13日上午,汝州籍著名书画家鲁慕迅先生从广东深圳赶回家乡,为重建自在庵揭碑。

  自在庵修建于明代,原为风穴寺退院方丈静修之所,后屡遭战火毁弃。2002年,杜志强出资重建自在庵。经过10年的修建,已建成山门牌楼、如意桥、自在楼、毗卢殿、观音殿、地藏殿、名人碑刻林等建筑,成为文人雅士聚居的胜地。2006年12月,心系家乡文化事业的鲁慕迅先生在此义务为美术爱好者举办了一场为期10天的美术讲习。鲁老谦称此次讲习为“清茶谈艺”,此举被文艺界传为美谈。

  揭碑仪式前,85岁高龄的鲁慕迅先生再次向书画爱好者传授了艺术之道。


(责任编辑: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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