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过是失败者的自慰，不过是懦怯者的解嘲。人们的前途只能靠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努力来决定。

  我的父亲

  亲爱的父亲：

  又是一个春深似海的季节。不知怎的，今春的雨水特别多。您过去放羊常常经过的抱玉河涨起了多年不见的涛涛洪水，奔腾着、狂啸着注入汝河、滚滚东流……

  我——您的不孝的儿子在夜雨声中，眼含热泪，给您写着这封写了20年的信。

  也许有人会问：“你的父亲并不认识字，又早早离开人间了，你写什么信呀？”是的，您为了您的弟弟、妹妹，为了您的一群儿女，辛苦奔忙了一生，没有进过学门，斗大的字不识一升，可您却有一个很文雅的名字——郭克昌。您一生洒尽了心胸腔里的滴滴血汗，带着遗憾，带着伤悲，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是1974年，也是一个春深似海的季节。您那年47岁，我还不满16岁……

  我想，您在那个世界里，一定有时间读书识字了，经过20年的苦心修学，您一定能读懂您的孩儿用了整整20年的时间给您写的这封信了吧!

  啊!20年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啊!您可能早就化成灰烬了。可是对我来说，您却从来没有死，我始终认为您还活着。我那遥遥的思念，与您从未有片刻的分离……

  那是个撕心揪肠的日子。

  您从病情恶化起，就不会说话，浑身火炭似的高烧，把血、把泪都烧干了。按农村旧俗，断了气的人是不能进家门的。我们为了最终能让您进到您一砖一瓦新盖的家里，还是租了一辆货车，给您挂上吊针拉回到了家里。我又跑到大队卫生室给您买了一支强心针注射上，实指望您能熬过这一夜。可到了11点多钟，您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泪水。您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您是咱家的天，天塌了!当时我最小的妹妹才只有1岁，还不省人世。第二天，您的一位老友来看您，走到场里，看到了大柿树下解土板的人群，一下子蹲在场房屋里，放声大哭了一场，他恨自己来得太晚……

  我那白发苍苍的爷爷也从山北赶回来看您。他老人家捶胸顿足，失声恸哭：“儿娃，老天爷太不公道了，我还没死，咋会轮着你哪!老天爷呀!你咋不睁睁眼，让我替儿去死啊!如今，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惭啊，呜呜呜……”爷爷泣不成声，哭昏了过去。

  我四叔接到加急电报，也从洛阳赶回，面对您的遗体，放声哭道：“我的亲大哥呀!我本来是接您到洛阳治病的，你咋走得这样急啊，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呀!还有谁会问小弟一声啊！”

  我姑姑哭得更惨：“亲大哥呀!你不要小妹妹了!没有你疼妹妹，哪有小妹的今天呀!大哥啊!以后回来，还有谁会问妹妹一声，送妹妹一程啊，呜呜呜……”

  我的娘哭哑了嗓子，病倒在床上。我和两个姐姐哭干了眼泪，而我最小的妹妹还不懂事，仍在院里闹啊，笑啊……三弟还以为您睡着了，也和您的遗体并躺在一起，像平时一样搂着您的脖子淘气……

  出殡那天，咱家的门框太小，只好用锯锯断了一段，您的棺材才勉强通过。那天，全村的人都来为您送葬，从家门口到您停柩的窑门口，挤满了黑鸦鸦的人群。正行走间，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这些孝男孝女们，雨水和着泪水往下淌。您生前风里来，雨里去，放了一辈子的羊，积劳成疾，临走风雨也不放过您，仍与您一路同行。说起来也真奇怪，当我们为您封上最后一锨土，天却又转晴了，又是一个艳阳天，莫非您的灵魂真的感化了上帝苍天？

  您从7岁起就开始跟着我老外爷放羊，一辈子吃尽了人间苦，受尽了人间罪，您靠着一把羊鞭，供您的四个弟弟、一个妹妹上学读书、成家立业。日子刚刚好过了一些，您又供给我们姐弟读书，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的福，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您的背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头发被岁月染白了。您正当壮年，却显得非常苍老，脸上的皱纹，就像黄土地上的沟壑一样，饱经了风雨，历尽了沧桑……

  您是一位称职的好羊把式。40年的牧羊生涯，使您成了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羊把式。您在实践中总结出了“春放阳坡夏放巅，秋放阴坡冬溜涧”的经验。您知道“逆风吃草草扎眼，雨天莫放沟塘边。”您曾教我“冬春草少出坡早，中午最好带干粮。夏秋出坡小晌午，晚上回来喝罢汤。”“出坡弱小头前走，青草嫩芽能先尝。回坡壮大走前头，恋着草儿不慌张。”“冬天要防草冰冻，孕羊吃住胎儿伤。夏秋注意连阴雨，常走湿路羊烂蹄。”您“观羊就能报气象”，您说“天若刮风羊群散，天若下雨羊恋山”。外队、外村的羊病了，也来请您去治。您既不让羊主花钱，也不让羊吃药，而是用随身带的一根钢针一扎，让羊出点黑血就好了。

  那一年因您放的一群羊特别大，我就给您帮群。每逢上山，水，您总是尽着让我先喝；馍，您总是尽着让我先吃。下雨了，您就让我躲在石屋里避雨，而您却顶着风雨，追赶着羊群。

  您是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人，一生也没有做出过惊天动地的事。可您勤劳，善良，不怕吃苦，不怕流汗。就说咱家的房子吧。经您手就搬了五次家，盖了五次房。起初咱们住的是窑洞，因为太贫、太穷，几个叔叔连个对象也找不下，人家一打听咱家只有两孔窑，就不往下说了。从此，您决定苦干几年，攒下钱盖房子。您省吃减用，终于盖起了三间房，却让叔叔们搬了进去，您住的仍是破窑洞。听说您和俺娘就是在破窑洞里结的婚。您第三次盖好新房、圏好院墙，村里要在这里建学校，您二话没说，又一次搬了家；刚刚把院墙的根脚垒好，老家的几位叔叔怕您单门独户受人欺负，又劝您从伊川县的焦沟村，搬回到了汝州的关庙村。您花费了多年积蓄，又欠了一身的外债，终于又在老家盖起了五间瓦房、一间平房。为了还债，为了糊口，您白天上山放羊，晚上参加队里跃进，拼命挣工分。您一天也舍不得歇，队里每年公布工分，您总是排在第一名。1972年的冬天，您累得口吐鲜血，不得不到河南省温泉工人疗养院作了透视检查。医院说您患的是心脏病，已经到了后期，顶多能再活三个年头，可您依然紧握那把牧羊鞭，忍着病痛，没明没夜、风雨无阻地上山放羊……直到1974年的春天，您几次昏倒在放羊路上，才不得不放下了那把羊鞭，住进了医院。那次我到医院去看您，您眼含热泪，双手颤抖着拉住我的手说：“孩子!你是你们四兄弟中的老大，要听您娘的话，爹这病怕是不行了，爹这辈子没有给你们留下啥，对不起你们啊……”我哭着说：“爹!您安心治病，您的病会好的……”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咱们父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三天后您的病情恶化，医治无效，离开了人世……

  从此，我接过了您的放羊鞭，沿着您走了40年的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后经推荐，我上了高中。1976年秋，我高中毕业后又当了咱们生产队的会计。1980年的9月我参加了工作，后又转了干，并到大学去进修。20年来，不管我走到哪里，始终没有忘记您的养育之恩；20年来，您的音容笑貌，时刻在我眼前浮动。尽管您生前忙忙碌碌，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给我们留下，可您却永远活在了我的心里……

  亲爱的父亲：您走后，我们兄弟姐妹多少次到囚您的窑门口，哭得昏天黑地。有多少次，我来到窑口，隔着辽望口向里边探望，我多么希望你能重新活过来呀!那是1982年的春天，城里的屈江北老师领着李自平、马全胜、贝晓明等几位文友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特意绕过囚您的窑洞送他(她)们回城，路过窑洞口，我说：“我父亲就在这个窑里睡觉……”

  父亲，就在您逝世10周年的时候，我却为了工作，远在异乡，没有赶回来参加祭奠您的仪式，可您刚满半岁的孙孙却在您的大儿媳搂抱下，代我来到了您的身边。父亲!儿子对不起您……儿子实在对不起您……父亲!您一定会原谅儿子的，可是，我又怎么能宽恕自己呢？

  亲爱的父亲：1987年的冬天，我的爷爷不幸病故。我们来起您的时候，您已成了一堆白骨，我小心翼翼地把您被老鼠拉得到处都是的骨头，一节一节地捡到了为您新做的木匣子里，然后随着爷爷的棺材抬到了坟上。我替您与四个叔叔站在一排，为爷爷行礼，我既是贤孙，又当孝子，还得给爷爷打柳幡。我们把您埋到了爷爷的脚头。可时隔两年，我的奶奶也去了。也许您们在另一个世界里已经团圆了，真是悲痛连着悲痛，我们曾站在坟头，求爷爷、奶奶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好照顾您……

  父亲：我听人说，在夜深人静时，九泉之下的人会听到亲人的絮语和思念，这时，他们就会化作梦来与家人相会。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却常常希望它是真的。那样，我就可以和您在梦中见面了。爹爹!您现在在哪里？您可曾听到儿子的呼唤？您是否知道儿子在您逝世20周年的时候，终于断断续续地写下了这篇思念您的短文？20年来，我多少次拿起笔，想写写您。可每一次望着曾为多少人唱过赞歌、立过传的这支笔，泪水就糊住了眼睛。稿纸在等，一片洁白，却等来了孩子般的哭声。哭您、哭您，我那功德无量的亲爱的父亲!多少次，我沿着您曾走过无数次的放羊路，到处都能听到您的平凡而又感人的故事。您曾将一个素不相识的病人背到家里，请医抓药，端吃端喝，终于救活了他的命……您的故事很多，很多，我想听，又不想听，因为心里边疼痛……

  如今，您的8个子女都已长大成人，成了家、立了业，添了后代。我和三个弟弟也都修了房、盖了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了!我最最亲爱的母亲身体也很好!如今，我也从事文学创作20个年头了，出了10余部书，得了数十项奖，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亲爱的父亲，催苏唤生的春天已经来到了，我真恨不得砸开死亡的铁门，找遍整个九泉，将这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告诉您，您听了一定会高兴得拉着我的手重返人间的。

  亲爱的父亲，20年了，我在用心给您写这封信。它仅仅是我做为一个儿子在短短的时间里的所思所想，它怎么能装得下我积郁了36年的感情?它仅仅是一朵小小的白花，是儿子向您的养育之恩的一种报答，对于您的亲生儿子，这是多么可怜的安慰呀!不!亲爱的父亲，您虽然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给我们留下，但我们的每一颗心，都是您的一座不朽的纪念碑。我们想您、思念您，向您献上的不仅是一朵小白花，也是我们的心灵!父亲，您人虽去了，却为我留下了做人、为文的楷模，我一定不辜负您生前对我的教导和培养，弘扬您老人家生前的美德，做一个德艺双馨的人民作家。

  父亲英灵永存!

  我的母亲

  今天是母亲节。

  一大早起床，我静坐书房，凝望着母亲站在一丛苍松间的彩照，脑海中更是波涛起伏，思绪万千，思母念母之情如潮水奔涌，无休止地叩打着我记忆的闸门。

  我于1958年5月出生在豫西伊川县白沙公社一个叫焦沟的贫穷小山村。母亲一生共生了12个孩子，其中4个夭折。我在男孩中排行老大。我小时候的记忆就是“家徒四壁”和“糠菜半年粮”的日子。我家孩子那么多，一人一张嘴就是无底洞啊!

  因我上边两个哥哥都没成人，母亲就给我起了进拴的名字，进表示大跃进，也有向前进的意思，拴表示拴住，不能让我再被阎王爷叫走了。在那吃大锅饭的年月，母亲喝稀汤，把碗底的稠饭让我吃。从小娇生惯养，使我从小就爱和人打架，为母亲挣了不少骂。有一次和一个贫农成份的小孩子打架，我往地下堆起一个墓古堆，提着人家爹的名字哭；人家也堆起了一个墓古堆，提着我娘的名字骂。我说：“大旺，大旺，吃的多了上不去坑。”人家骂：“冯银，冯银，狗肺狼心!”这时人家爹来了，上去先给我煽了两耳光，又骂道：“你地主羔子还想变天哩！告诉你，这不是旧社会，现在是我们贫下中农的天下！”这是因为我爷爷跟着他舅家享过几天福，被划为地主成份。其实我母亲是贫农，我父亲是下中农成份。因文革中我爷爷怕挨批斗，就偷偷跑到了洛阳我四叔那里，我父亲替爷爷开过几次四类分子会，人家就把我也叫成了“地主羔子”。全大队学校开会，有人专门点名把我清出会场后，再念文件，我这个才只有8、9岁的小孩子也成了“黑五类”。

  母亲受不了这种气，为了我们的前途，她决定把我们在山北的一院房子卖了，领着我们从伊川迁回了汝州老家，使我们也成了下中农的好成份，从此不再受人欺侮。这不禁使我想到了孟母择邻、岳母刺字这些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故事。母亲为了我们的前途和命运，费尽了心血。可我却从小到大没少惹母亲生气。小时候，我曾从家里偷了一口袋麦子到河边种地玩，被告发后，母亲说：“你拿的麦子最少能值5毛钱，要买盐能买3斤，能维持咱全家两个多月，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母亲说话时眼里含着泪。

  母亲养大了我们8个儿女，这辈子吃尽了人间苦，受尽了人间罪。母亲是位身材弱小的缠足妇女，没读过一天书。但母亲的的确确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她就是凭着那双小脚、那副弱小的身躯和如柴的双手，跟父亲一起担负着繁重的农务劳作，还要整天为全家人的吃饭穿衣精打细算。为全家的事情费尽心思，这就是母亲生活的全部内容。

  从睁开眼来到世上，跳出襁褓，到唱着歌，抹着泪，闯过青年的最后一道门槛，从我自己变成父亲，直至两鬓霜白，我仍然需要母亲，记忆里最美的女神仍然是母亲。母亲之爱将陪伴我走过一生……

  母亲是伟大的永恒，其影响深入灵魂，且直到永远……

  母亲生于1928年，战争年月，为避兵乱，背井离乡，四处逃难；三年自然灾害，吃糠咽菜，两腿浮肿；十年浩劫，又饱尝了苦难风霜。我的母亲一生都在乡下，她过不惯城里人的生活，在我这里住不上三、五天，就想家，就头疼脑热。一回到乡下，和左邻右舍的老太太们在一起烧烧香，念念经，赶赶庙会，就会百病皆除。每当我工作失意，受了委屈时就想到了母亲，就想当着她的面哭诉一场，母亲是我人生和事业的加油站。

  母亲姓冯，叫银，我最早见到这个名字，是上小学时在生产队的记工本上，那封面写着母亲的名字，里边记录着母亲每天、每月的出工情况，以及月小计、季合计、年累计。那时候，母亲虽是女劳力，却比有的男劳力挣的工分还要多。她白天忙完队里的农活，夜晚就坐在煤油灯下纺花、织布，给我们做鞋子、缝新衣，那一针一线凝聚着母亲深深的情和爱。此情此景，不由使我想起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古老诗句。

  1974年的农历三月十八日，我那年仅47岁的父亲与世长辞了，那天离我的16岁生日还差5天，父亲走的太急，没能等到这一天。

  那是个撕心揪肠的日子。父亲从病情恶化起，就不会说话，浑身火炭似的发烧，烧干了心胸腔里的滴滴血汗。那天傍晚，我给父亲注射了一支强心针，实指望他能熬过这一夜。可到了11点多钟，父亲眼里突然有了泪水，望着我，嘴张了几张，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父亲是我们家的天，天塌了！父亲是我们家的地，地陷了！当时我最小的妹妹才只有1岁，还不省人世。我那白发苍苍的爷爷也从山北赶了回来。老人家捶胸顿足，失声恸哭：“儿娃!老天爷太不公道了，我还没死咋会轮到你哪!老天爷啊!你咋不睁睁眼，让我替儿去死啊!如今，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惭啊!呜呜呜……”爷爷泣不成声，哭昏了过去。

  父亲从7岁起就开始跟着我老外爷放羊，他赶着羊群经常路过我外婆家门口，后经人介绍才和我母亲成了亲。他靠着一把羊鞭，供我的4个叔叔、1个姑姑上学读书，成家立业。后来又和母亲养活我们8个儿女，他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的福，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正当壮年，却显得非常苍老，脸上的皱纹就像黄土地上的沟壑一样，饱经了风霜，历尽了沧桑……父亲是被活活累死的!

  父亲走后，母亲夜里泪湿枕，人前忍悲意志坚。既当爹来又当娘，千斤重担一人担。她春天上山采野菜、树叶，晒干存起来让我们冬天吃；夏天收罢麦，就到地里捡麦子；秋季下地拾坏红薯圪瘩；冬天纺花、织布，想方设法让我们吃饱穿暖。稠饭先让孩儿吃，娘喝稀汤吃剩饭。好衣让给孩儿穿，娘衣补丁连成串。一床破被三十年，养鸡下蛋换油盐。

  做为我们4兄弟的老大，我决定接过父亲的放羊鞭，为母亲分点忧。我上山放了半年羊后，母亲却支持我上高中，说：“孩子!去上学吧，你爹这辈子就吃了不识字的亏，家里还有我哪!”

  我于1974年秋季经贫下中农推荐到离家18里的临汝镇上高中，母亲为我缝制了新被褥，棉花垫得极厚，总害怕把我冻着。冬天母亲又为我缝了黑土布新棉衣和窝窝棉帽。有一次，班主任王松寿老师摸着我的窝窝帽子说：“真是农民的儿子，还保持着农民的本色啊!”满教室的学生都望着我笑。我说：“王老师，这帽子挺暖和的，您如果想戴，我也叫俺娘给您缝一顶!”王老师忙说：“不用，不用!”母亲怕我吃不饱，经常给我送花卷馍和山野菜。有一次母亲天不亮就背着一袋馍给我往学校送，不小心滑进了路边的水沟里，被过路人发现后费了好大劲才把母亲拉出来。当母亲一瘸一拐地赶到学校时，我还没有起床呢。

  1975年秋天的一个星期天，我回家背粮饭时见母亲躺在床上，两只脚脖肿得像虚糕馍。一问才知是母亲为生产队割草时，不慎从崖上跌了下来，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竟交待我二姐给我送馍时不要说跌伤的事。我望着母亲，放声大哭了起来。母亲却用手给我擦着泪说：“不要紧，过几天就好了!”后没等伤痊愈，就又瘸着腿去割草挣工分去了。

  高中毕业后，我迷上了写作，起初母亲怕我惹出乱子，被打成“反革命”，抓去坐牢，就不理解、不支持，曾点火烧了我写的一大摞百投不中的稿子，可我竟砸了我家的饭锅，摔了我家的饭碗。气得母亲哭了几天几夜，水米未进……我也从此离别故乡，到了洛阳、郑州等地四处流浪，也发誓写作不成功，就一辈子不回家门，宁愿死在外边喂野狗。到了1979年寒冬的一天，母亲一次收到了两张稿费汇款单，就有意拿着这两张稿费单到人多的地方去“炫耀”，她一边让人看，一边说：“俺栓娃子来钱了!俺栓娃子来钱了!”识字的人一看是稿费，纷纷夸赞：“这孩子有志气，发财了，成事了!”从此，母亲天热给我煽扇子、赶蚊子，天冷给我做暖靴，全力支持我写作，省内外报刊上也接连出现了我的名字。

  我曾于1992年和1997年两度分别到上海复旦大学和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母亲听说后，就动员我的二弟、三弟给我筹集了4000元学费，亲自缝到自己的内衣口袋里，走了18里山路，又坐公共汽车到我当时工作的汝州城里，硬是把钱交给我，又千叮咛、万嘱托，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每次上学走，母亲总是把我送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家。

  在1994年我的36岁本命年到来之际，我终于实现了为之奋斗了20个春秋的愿望——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当时的地方报纸、电台、电视台都发了消息，老母亲看了一遍又一遍，还让识字人念报纸给她听，边听边看边流泪，她比我还高兴哪!她嘴里不停地说着：“我栓娃子可是老不容易啊!”

  自从我于1980年参加工作后，先是在临汝镇文化站工作，又于1986年调到汝州市文联，2000年调到平顶山市文联工作。母亲每次到我家，总要带些绿豆、芝麻、山野菜之类。走时什么也不要，就要几本我新出的书，回去除送亲朋好友外，还把我书中写的歌谣，剧本中写的唱词，让识字的人教会了当成经念，并经常在一些庙会、节日和一群老太太在一起唱我写的歌谣、唱词。还爱到处宣扬说：“这是俺栓娃子写的!”母亲的嗓音很好听，唱得也很动情。母亲每次到寺庙烧香，都祈求我写出名堂，祈求孙娃子能考上好大学。

  我母亲是个勤劳、坚强、勇敢，有志气、有毅力的人。她一生曾搬过8次家。先是我们家穷，住不起房子，就住在村西自己打的窑洞里，据说我父母就是在窑洞里结的婚。后盖了三间草房，我叔叔结婚时，父母让出了草房，搬到村东头借住别人家一间破房。好不容易在村中间盖了三间瓦房，又因学校要占，我们又搬到了沟北的寨子上，刚又盖了几间房子，因我和姐姐在文化大革命中受了欺侮，母亲又决定从山北迁回了汝州老家，平地起古堆，又盖了一院新房，花完了多年积蓄；可好景不长，队里又要建新村，又一次搬家，接着又为我们四兄弟一一娶妻成家，又每人盖了一处宅院。母亲为我们8个儿女操碎了心!受够了累!

  父亲去世后，作为长子，我本应该为这个家多操些心，使母亲在晚年活得幸福。可我的母亲一辈子操劳惯了，她不愿过城市生活，70岁那年还承包着责任田，经常下地劳动，还把我给她的零花钱，买成猪娃和羊羔在家里喂着，喂大了再卖了换成钱，逢年过节就发给孙子、孙女和外甥们，作为压岁钱。

  母亲给我们的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三弟小时候一只脚歪着，不能走路，母亲就用她那双温柔的手，硬是数年如一日，终于把三弟的脚捏正了，揉好了。母亲一辈子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悲伤，在我父亲病故后，我的舅舅、外婆、舅母又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相继去世，是母亲一手给他们办的丧事。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我的爷爷和奶奶又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不幸病故，真是一个悲痛连着一个悲痛。母亲为此流干了眼泪，累瘦了身子，洒尽了血汗。

  我的母亲从小就给了我足够的、真挚的爱。每每有吃宴席之类的好事，母亲总是偏心地把两个姐姐打发到一边，带着我去。家里有好吃的，总是尽着让我先吃。直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因忙于组织镇里的春节文化活动，腊月二十三没顾上回家，母亲还把她烙的发面火烧一直给我留到年二十九我回家时才给我。我咬着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火烧，两眼含满了热泪。我调到平顶山后，母亲每年都要跑几百里给我们送来了老家院子里长的石榴、核桃、苹果和母亲亲自种的花生、嫩玉米、红薯和老窝瓜。可怜天下慈母心啊!也正是这种温柔动人的爱，从小就渗透在了我的心田里，成为我思想和行动的一种善良的出发点。

  母亲敬有观音菩萨塑像，大慈大悲，积德行善。她听说洛阳我四叔重病在身，需要老家亲人去把“鬼”引回来，就只身去洛阳“引鬼”，回来就得了重病，经检查是癌症。当时我不信，就接母亲来到平顶山市第二人民医院确诊。当得到母亲癌症晚期的结论时，我一下子懵了。在医院抢救到腊月二十三，娘执意回家过年，谁知从此母子别，锥心泣血肝肠断。

  严父早逝恩未报，慈母别世恨终天。鸡年正月二十九，当我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时，正在为中国农工民主党平顶山市委召开的党员大会分装会议文件和学习资料，并将我新出版的《洪流滚滚》一书也分别装到了每个党员的文件袋中。当我忙完这一切，急急忙忙往家赶的途中，手机中传来了弟弟的哭声：“哥！娘走了……”得知母亲已等不到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消息，我顿时如五雷轰顶，手机“啪”地一声掉到了汽车上……当我看到操劳一生、干瘦如柴，临终又不得我祭的母亲，我泪如泉涌，跪地恸哭。真是依依叩送泣花钿，母容依稀在眼前。缝补灯前留瘦影，纺车月下晃寒烟。长恨生前行孝少，常思慈母永难见。

  大人物之所以大人物，是因为名字被千万人呼喊的结果，母亲的名字我至今没有叫过，但母亲不是大人物却并不失去她的伟大，她的老实、本分、善良、勤劳在家乡有口皆碑。

  每当我坐在书桌前写作的时候，一抬头就会看到母亲的照片：她沉静、美丽、慈祥、善良，她给我力量，给我智慧，给我勇气，给我信心！有母亲陪伴，无论多重的担子，我都敢挺起腰板挑上肩去！无论多远的路程我都敢一步一步从头迈起！

  我为有这样伟大而坚强的母亲而骄傲，而自豪！

  母亲，我永远永远思念您！

  我是个不孝之子

  到了农历正月二十九，母亲去世就整整三年了。我也已年满50岁了。

  回望50年的来路，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爱我的人就是母亲，而我最觉愧疚、最对不起的人也是母亲。

  我是个不忠不孝的儿子！

  每逢佳节倍思亲。在新年到来的第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装有母亲照片的镜框擦了又擦，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到书桌前，谨以粗肴便馔、清酷之仪致祭于亡母之灵前，跪而泣曰：哀哀母亲，永世难见！恨病魔缩短娘的寿命，使全家失去了靠山；怨苍天逼娘大命归天，使咱母子永远分散！今天，想爹不见其面；哭娘不闻其言，祭爹娘，不见其食，怎能不使不孝之子锥心泣血，肝肠裂断呀！

  母亲，您功劳苦劳山岳高，大恩大德比海深！您一生饱尝风霜艰辛，受尽人间磨难，抚养俺姐弟8个，您操劳过度，受尽煎熬，饥以食，寒以衣，怀抱着，手扯着，夏天为孩儿煽风打蝇，冬天为孩儿烤被暖身，孩儿一有头疼脑热，娘愁得白天茶饭难咽，深夜哭湿了枕头。1974年家遭大祸，父亲不幸去世，家里像塌了天，千斤重担母亲一人担，既当娘，又当爹。娘噙着眼泪对我说：“儿呀！您爹是不管咱们了，今后的日子难过呀！咱要有志气，肯争气，想法过到人前头啊！”娘是这样说的，也是带头这样做的。白天，娘风里来，雨里去，操劳田野，躬耕农田，夜晚料理家务，缝纫纺棉，累得腿疼腰酸，咬牙坚持，夜以继日。娘供孩儿上学，雨雪天送伞，生火取暖；外出上中学，娘给孩儿包衣裳，蒸干粮，安置花销钱，送出家门，送到村边，语重心长地交待孩儿：“咱家人老几辈没有识字人，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为人民办好事！”娘为孩儿一个个成家，操碎了心，出尽了力，受尽了人间苦，作尽了世上难，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为孩儿创业建家园，娘颠沛流离过流浪生活，先后迁居八次，起起落落，您流了多少眼泪，受尽了折磨，费尽了心血啊！连续三年严重灾荒，俺姐弟饿得皮包骨头，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噙着眼泪把仅有的粗面馍分给每人半个，娘吃的是糠窝窝。娘做点稀饭，分给俺每人半碗一勺，娘喝的是野菜稀汤，饿得娘浑身浮肿，仍不停的干活。娘一辈子勤俭持家，省吃俭用，总是细面馍让给孩儿吃，娘吃的是黑窝窝；好布料让给孩儿穿，娘穿的是新三年、旧三年，连连补补好几年。真是生命诚可贵，母爱价更高呀！正如成吉思汗所说：“世上只有一个最好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如今，孩儿失去了生儿、养儿、娇儿、爱儿的母亲，这怎能不使孩儿悲痛欲绝、魂飞魄散呀！娘，没有您的躬亲抚养，受苦受难，哪有孩儿今天的家庭康宁、子孙满堂；没有您的白手起家，修房建屋，哪有孩儿今天的新房居住？娘啊娘，您一辈子给孩儿的恩德很多，很多！孩儿却回报您的太少，太少！孩儿羞愧不已，抱恨终天！哀哀母亲，您在古稀之年，还不顾体弱多病，经常到这院看看，那院转转，问寒问暖，嘱咐再三。还不时手柱拐杖走上庄、到焦沟、去坡池、往盆窑，去看望姐妹和外甥，真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呀！

  哀哀母亲，此生难见！从今后，孩儿喊娘，何人答应？孙唤奶奶，谁人应声？姐妹们早晚回来，再也见不到亲娘！这怎能不使孩儿越想越心酸，越思越难过呀？

  母亲呀母亲，为人不尽孝，何以为人？对老不尽心，于心何忍？

  我不是一个好儿子，我已经觉悟到了做儿子的许多不是。母亲的伟大不仅生下了血肉的儿子，还在于她并不指望儿子的回报，不管儿子离她多远又回来多近，她永远使儿子有亲情，有力量，有根有本。人生的长途上，母亲是加油站。

  父亲去世后，作为长子的我，本应该为这个家多操些心，为母亲分忧，撑起这个家。可我却鬼迷心窍，一心一意想跳出农门，做起了所谓的“作家梦”，把母亲养的鸡下的蛋拿去卖了换成煤油、稿纸，没明没夜地写稿、投稿，还三番五次外出送稿，又百投不中，常常惹母亲生气。有时母亲没办法了，就叫来我的三叔、五叔，把我狠狠教训一顿。而我却背井离乡，四处流浪，发誓这辈子写作不成功，就不回家乡，宁愿死在外边喂野狗。气得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

  1980年我到临汝镇文化站参加了工作，别人逢年过节都是亲人团聚，而我这时要组织镇上的文化活动，把母亲忘了。而母亲却走了18里山路，把好吃的好喝的给我送到了镇上。

  我后来又借调到洛阳地委《豫西报》社，调到汝州市文联和平顶山市文联工作，几次提出把母亲接出来，可她不愿意，说是过不惯异乡的生活。她也知道同我们没有太多的话可讲，而在家乡，可以同别的老太太们念念经，拉拉家常，赶赶庙会，热闹些。娘让我常回去看看，我总是说，要回去的，但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回去的很少很少。有时娘实在太想我们了，就背着大包小包的家乡土特产，几次倒车，到城里来看我们。

  现在想起来，其他的一切，是还有可说的，而我自调到平顶山后却很少回去看母亲，实在是罪不可赦的事。就算我是全心全意在为人民服务吧，但对于人民——而且是最痛苦最普通的劳动人民之一的母亲，给了我生命和全身心的爱的母亲，却是这样的漠不关心，在我是轻而易举而在母亲却是最大的幸福的会面和长谈，也不让母亲如愿。我倘若当年能不鬼迷心窍，不一心一意要跳出农门，年年月月在家守着母亲，不使千斤重担压在母亲一人身上，也许母亲还能再多活十年八年，不至于走得这么早；我倘若能多回去几次，让母亲多看看我和她的孙娃们，让母亲同我说说她几十年来经历的苦难生活，让母亲也听听我在外边曲折而又坎坷的经历，那在母亲，该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而她的晚年，就会过得很愉快的；倘若我能守在母亲身边，及时为老人检查身体，及早发现病情，及时治疗，苍天就不会这样无情地夺走母亲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母亲的长子，又是惟一端公家饭碗的儿子，我，到底是母亲最亲最近的人啊！给母亲钱让她吃饱穿暖，这算什么呢？母亲是吃惯了苦的。能够多见几次我的面，能够在精神上占有我——至少一部分，在母亲，这才是幸福的真谛。但是我，剥夺了她的全部幸福！

  每年的大年初二，我的两个姐姐、两个妹妹都相约同一天回娘家，母亲就站在村口的大路边，望眼欲穿地盼着我也能在这时候回来，全家大团圆。有时等到了，母亲自然高兴，也有等不到的时候，母亲就感到有几分失落和遗憾。

  在母亲看来，她这亲生亲养的儿子，她用了整个身心爱了一生的儿子，到底只变成了每月若干元的人民币，这是多么伤心的事啊！

  当检查得知癌细胞已在母亲体内扩散转移毫无医治可能的结论时，我为了稳住母亲的情绪，还是接母亲到平顶山市第二人民医院输液、吸氧，进行抢救性治疗。当然是症状不减，且一日不济一日。母亲说：“你们日夜守在医院，家里的小狗贝贝谁喂？孩子，你现在供着两个学生，还没买房子，就你困难了……”我没能照料好母亲，没有使母亲在晚年活得幸福，反倒让母亲还为儿子牵肠挂肚，我这做的是什么儿子啊？听着这些话，我流下了一串热泪……。

  母亲临终把我给她的钱又给了我的大儿子方向，她老人家说：“奶奶用不着了，你拿上好好上大学吧！”老人还指名道姓把她省吃俭用存下的三缸麦留给我，说我钱少老作难。母亲养的一只猫，也在母亲病故的第二天悄然毙命。

  母亲临咽气时，我还远在几百里外，我真是个不孝之子啊！

  我的姨妈

  2012年9月15日晚，正在桂林出差的我，在商店挑选了一些酥软可口的桂林特色食品，准备捎回去让久病在床的姨妈尝尝鲜。我刚刚提着一大包桂林特产回到宾馆，就接到了二弟进宾的电话，说是咱姨老了，后天办事。顿时，如五雷轰顶，我泪如雨下，手中的包裹也“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下。

  我的外爷、外婆、舅舅、舅母、父亲、母亲都已先后病故，只剩下姨妈这一个最亲最近的人了。自从2005年我母亲病故后，我姨妈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渐渐病倒了。我每年的春节回老家都会在第一时间去看老姨，每看一次，我们都会抱头痛苦一场。可现在老姨走了，我心里很难受，姨妈是那么疼爱我们，小时候我们经常去姨妈家，姨妈对我们就像亲生儿女一样，给我们做好吃的，平日里经常给我们做衣服和鞋子，姨妈还经常到我们家帮妈妈做家务，所有能帮上妈妈的事姨妈都能想到，我们和姨妈都很亲，在我眼里姨妈和妈妈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于是，我急急忙忙往桂林火车站赶，车到信阳，我又拨通了二弟的电话，他说送殡的亲朋好友都去坟地了，姨父因悲伤过度，哭昏了过去，正在挂吊针，只有二弟在身旁守护。我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参加姨妈的葬礼，心里愧恨交加，异常难受！苍天啊！你不公啊！

  姨妈离开我了，可我还是会想起姨妈那慈祥的面容，想起姨妈的好，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有点不相信姨妈就这么走了，仿佛觉得她老人家依然健在。

  姨妈虽然是个极其普通的乡下妇女，可她却有初中文化，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姨妈性格开朗，为人忠厚，对子女疼爱有加，和妯娌、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处的非常和谐。

  我的姨妈名叫冯娇，姊妹兄弟三个，排行老二。在她小的时候，由于外婆身体不好，姨妈很小年纪就帮外公分担家务和农活，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坚强的姨妈帮着外公支撑着这个家。

  20岁那年，姨妈像她身边的很多农村姑娘一样，到了出嫁的年龄，经媒人说合，姨妈嫁给了伊川县半坡乡鲁沟村一个名叫鲁根栓的老实本分的农民，后来姨父到义马煤矿当矿工，因矿难受伤又回乡务农。当年姨父常年在外，很少回家。姨父在家排行老小，他的父母又过世的太早，姨妈便承担了所有的家务，还要照顾年幼的4个儿女。多年以来，姨妈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气，生活过得很简单也很清贫，但姨妈很坚强也很乐观，和妯娌之间也从来不计较。记得那年夏天，姨父和同村的几位农民打了一只獾，分得了一点獾肉，姨妈拌上玉米面蒸熟后，用手巾包了一大包，翻过了抱玉山、石沟峪、和尚山，走了50多里山路，把獾肉送到了我们在山北的家里，让我们兄弟姐妹8人结结实实解了一顿馋。

  在村里姨妈人缘也很好。邻居有个五保户老头，一个人生活挺可怜的，尽管姨妈的生活并不富裕，可姨妈有一副菩萨心肠，每年冬天，姨妈都要给这个老头做一身棉衣棉裤，帮老头收拾收拾家，还经常让大表弟文聚给老头送一些好吃的。乐得老头逢人就说:“我虽然没儿没女，可冯娇待我比亲女儿还亲，我比你们都幸福……”村里不管谁家遇到困难，姨妈总会放下自己家的事情去帮忙，有时候表弟他们放学了，姨妈忙的连饭都没做，表弟、表妹也经常埋怨姨妈说，“别人家的事情比自己家的事情都重要”。

  后来儿女们都长大了，也都成家了，小日子过得还有些滋味。姨父年纪也大了，在村里的砖场看场子，姨妈也和姨父住在砖场，我也为姨妈高兴，累了半辈子了，姨妈终于可以享享清福了，姨妈也很开心，她已是儿孙满堂功德圆满了。

  姨妈一辈子很勤劳，很热情，在村里总也闲不住，她经常帮一些年轻人照看孩子，有时候这些孩子还要在姨妈家里吃饭，可姨妈总是很有耐心，时间久了，这些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姨妈。

  姨妈既勤劳又聪慧，来到砖场不久，姨妈就发现砖场到处都是杂草，姨妈灵机一动，在街上买回来几只小鸡，在砖场养着。嘿!你别说，账怕人算，一年下来，这几只小鸡也长得胖乎乎的，足够过年美餐几顿的……

  姨妈身患多种疾病，不能太劳累，可姨妈总是闲不住。有一次表弟鲁文聚打电话，说姨妈病了卧床不起，我和妻子赵新节从平顶山一连转了几次车，到鲁沟看到姨妈心里很难受，姨妈因长期卧床不起，脸色苍白，头发花白蓬乱，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由于长期不见阳光，姨妈看上去很憔悴，但一见到我和妻子赵新节，姨妈却很高兴，拉着我们的手又说又笑……

  表弟鲁文聚把姨妈扶到轮椅上坐着，妻子新节就赶忙帮姨妈洗洗头换换衣服，帮姨妈把床上的东西都洗洗换换，把她推到屋外晒晒太阳，看着姨妈开心的样子，我不安的心有些平静了……下午我和妻子要走了，我害怕姨妈难过，可姨妈却笑着说：“你们就放心地走吧，我没事的，过些日子我好点了就去平顶山看你们。”我和妻子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姨妈。

  听表弟鲁文聚说我们走后，姨父天天推着姨妈出来散步，到邻居家串门，姨妈心情好了，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又能听到姨妈开朗的笑声了。

  唉!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正当姨妈幸福的安度晚年时，无情的病魔却夺走了姨妈的生命。我在桂林出差途中得知姨妈去世的消息后很难过，妈妈和姨妈的感情很深，因为妈妈18岁离开外婆，姨妈对妈妈非常照顾，不仅给妈妈做穿戴，还省吃俭用偷偷给妈妈一些零花钱，妈妈和姨妈的感情是亲似母女的姐妹。1974年我那年仅47的父亲病故后，是姨妈陪母亲度过了极其悲痛和艰难的岁月。我后悔姨妈生病时我没回去多看她老人家几次……

  姨父和姨妈的感情非常深，姨妈因常年劳累身体不好，姨父对姨妈很关心，也很体贴，但因姨妈患病时间太久诱发心肌梗塞去世。听表弟鲁文聚说姨妈走得很突然，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姨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几次哭得昏倒在地，我很伤心，怎么会这样呢？

  姨妈是位和蔼，慈祥，善良，勤劳，通情达理的人。虽然姨妈走了，但我还常常会想起姨妈的好，想起她老人家在世时的事，想念姨妈的点点滴滴。姨妈那么疼爱我，我后悔在姨妈临终时我没守在老人跟前，可真的没有办法，人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有亲人对她无尽的思念。

  我悲伤，我惊骇，我控诉死神怎么这样无情无义，这么早、这么快就夺走了姨妈的生命！

  哭您！我那多灾多难的像亲妈一样的姨妈！

  送别小妹

  2009年3月4日上午，突接三弟聚宾电话，说小妹秀霞走了……

  我匆匆赶回老家，和大姐，二姐，二弟，三弟，四弟，三妹一起来到了四妹的婆家，只见我可怜的小妹已躺在了油漆还没干透的薄棺里，干瘦如柴，两只眼还睁着，大姐秀珍用手抚着说：“小妹，闭上眼睡吧……”小妹这才合上了眼睛。小妹是在盼着亲人们的到来，盼着临终能再和亲人见上一面啊！

  回想起前天夜里我做的一个梦，爷奶，父母，三叔，四叔等已亡故的亲人在一起聚会，梦醒后我就预感到家里有什么事？

  小妹今年才36岁，她的命很苦，不到两岁，父亲病故。因幼时发高烧，打针落下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她的丈夫是个失去一条腿的残疾人，儿子心里不够数，她的婆婆病故还不到100天。我母亲在世时，每隔几天就到她家看看她，给她洗衣喂饭，还把她接到我家住上一段。去年我母亲去世3周年时，我和二弟，三弟去看她，我还拜托她的婆母多多照看她。真没想到，如今我们兄妹已是阴阳两隔，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惭啊！作为大哥，我本应该接过母亲的班，照顾好小妹，可我却远在几百里外的异乡，没有尽到一个大哥应尽的责任，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小妹，心里无限疼痛。如果我能及时把小妹接到平顶山的大医院治疗，她一定不会走得这么早。我在想，我这年过半百之人，咋不替妹妹去死呢？

  我们兄弟姐妹8人，小妹最小，却又走得最早，大家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她的四个侄儿和外甥为她行了三跪三叩礼。起程时，老天下起了雨，我们泪水和着雨水，一起为小妹送行……

  小妹，你慢些走！

  送别五叔

  二十多天过去了，一切恢复了相对的平静，但是失去五叔的我，却久久沉浸在极其悲恸其中。

  2014年2月24日清晨7点，我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五叔突然去世了。我不相信自己的听力，更不相信这是真的，可电话那边二弟的哭声让我无法接受。带着泪水一路回乡，下午一点到家了。五叔安然地躺在客厅，好似平日里的睡姿。如果没有花圈在旁边，我真的不敢相信五叔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五叔走完了他66载的春秋岁月，告别了人间亲情，驾鹤西去了。

  五叔是我父亲兄弟五个中最小的一个，他这一去，我父亲的亲兄弟五个就全部离开了人世。我小时候特别淘气，五叔让木匠做了一个木凳，我哭着要要，五叔把木凳抬到了天窑上，我就缠着奶奶，终于把凳子要到了手。我上小学时，又把五叔心爱的算盘要到了手。我父亲47岁那年去世，是五叔第一个告诉我父亲离世的消息的。那一天，我和二姐刚刚从鳌头走到冯楼，遇到头天晚上就得到消息瞒着我们母子到临汝镇医院看望父亲的五叔，他一见到我们姐弟，就嚎啕大哭，我们姐弟也跟着哭了起来。从此，五叔就像亲生父亲那样照看我们兄弟姊妹，他起早贪黑帮我剪完羊毛，然后再翻山越岭挑到江左卖了，把钱一分不少交给我母亲补贴家用，可他在途中只啃了点干粮，却连一碗羊肉汤都不肯喝。每逢下大雨，五叔还打着伞到山上接我。有一次，我在将军帽山上放羊，突然，从头道凹过来一只恶狼，当时吓得我胆战心惊，关键时刻，我听到了五叔在辽湾腿“打狼了！打狼了”的紧急呼救，五叔边喊边带着一群年轻人向山上冲来，狼受了惊吓，夹着尾巴向远处的山林逃去了，这才保住了我和羊群的安全。当五叔得知我爱读书学习和写作时，就把他心爱的收音机先是借给我听，后来看我上山放羊也不忘带着收音机边放羊边听戏、听新闻，就干脆把收音机送给了我。他知道我晚上爱看书，又买不起煤油，就把他给队里浇地开抽水机时用的重柴油给我偷偷灌了一大瓶，又系上灯芯，做了一个油灯，让我晚上读书写作用。我刚调到临汝县文联工作后，妻子带着儿子方向在农村种地，五叔总是先收种完我家的庄稼再收种自家的庄稼。五叔每次拉煤回来，总是让我妻子把车上的剩煤扫扫回家烧火做饭，五叔还帮我家拉砖、送粪、修房、盖屋，忙个不停。五叔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纵然我知道，悲欢离合人生有限，纵然我无奈，人终有一死，如同灯灭，但我仍然无法面对五叔的离去，很久…很久…总想对五叔说点什么，欲将心中侄儿的深情倾诉与五叔。幻想在冥冥之中五叔的灵魂飘然而至，立于我的身边，一如从前，慈祥中透出威严，怜爱中交织教诲，泪，滴滴哒哒的打湿了我的记忆，我呼唤五叔，回来，回来啊——我的五叔！望着两鬓斑白的五叔，望着爱我亲我恩重如山的五叔，望着此一别是永别的五叔，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到五叔的身边放声大哭起来，告诉叔父：我回来了，侄儿回来看你了叔叔，奇怪，五叔父一直没有闭合的嘴，却在此时慢慢的闭合了。五叔走了，走得那么镇定自若，如同走向新的征程。确实，我的五叔是走向征程，走向人生的最后一个征程。他走得那样坦然。尽管我们有太多的不舍、尽管我们还是期盼着五叔可以嘱咐些什么，现在一切都消失在了空中....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突然从睡梦中哭醒，我知道五叔一定是想我们了。我就会对着五叔的照片，伴着泪水说着思念他的话，我想五叔他一定可以听得到。

  五叔走了，我似乎没感觉叔叔离我们而去，五叔：您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五婶的。您走了，婶婶还需要我们照顾；生活还要继续。我知道五叔在天堂正微笑地看着我们，他在保佑我们一切顺利。

  五叔，你在天堂,还好吗?五叔，我今天又哭了，因为，我太想您了，担心您委屈自己、担心您寂寞，担心您在天堂住的不安稳。担心您在天堂那边冷不冷啊？是啊，人世间的大爱，莫过于生命至上、莫过于生死相依。我知道，我不应该长久的这般悲伤，因为我们不可以长时间的沉浸在痛苦中，因为五叔走了生活还要继续，因为我们答应您要替您照顾好婶婶。五叔，请您原谅我们，我们还会在黑夜里默默的流泪，但是大多数时间我们会好好的生活，让天堂里您的灵魂不再为我们担心。我们的伤痛依然在，给我们时间让我慢慢的疗伤，好吗？

  五叔，请您放心吧，我们都会学着坚强地面对离别，勇敢地承担起照顾五婶的重任，为婶婶创造一个美好的、舒适的晚年。让她活着的时候吃好、穿好，每天快快乐乐的。我们知道只有这样的努力了、付出了，才是告慰您尚未走远的灵魂。五叔，梦里有我们在您身边陪伴，五叔您要天天做好梦，梦见我们和婶婶都好...

  安息吧，亲爱的五叔！我们向上天祈愿：愿您在天堂一切都好！

  我的妻子

  这些年的不容易

  我怎能告诉你

  有过多少叹息

  也有多少挺立

  长夜的那串泪滴

  我怎能留给你

  有过多少憔悴

  也有多少美丽

  真正的男儿

  你选择了军旅

  痴心的女儿

  我才苦苦相依

  世上有那样多的人

  离不开你

  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

  这些年的不容易

  我怎能告诉你

  有过多少叹息

  也有多少挺立

  长夜的那串泪滴

  我怎能留给你

  有过多少憔悴

  也有多少美丽

  真正的军人

  你扑向了风雨

  我是你家中

  最平安的消息

  世上有那样多的人

  赞美着你

  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

  真正的军人

  你扑向了风雨

  我是你家中

  最平安的消息

  世上有那样多的人

  赞美着你

  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

  我骄傲

  我是军人的妻

  此时此刻，听着著名歌星谭晶演唱的情深意长的《妻子》，我热血激荡，心潮澎湃。我也想到了我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33年了。

  我们当年结婚时，我还是临汝镇文化站的一名临时工，每月只有29元的工资，是托我在信用社工作的三叔以老家耕地买牛的名义，贷了200元的款，我大姐又把她养的一头猪杀了，这才待了几桌客，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幸亏城里的屈江北、李自平、马全胜、贝哓明老师也专程赶来祝贺，这才为婚礼增添了一些喜庆色彩。

  我有个好妻子，她叫赵新节。她和我都是1958年出生，我们同年同岁。听母亲生前说，那些年我父亲是生产队里的羊把子，她父亲有几只羊在我父亲的羊群里放着，两个人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她出生后，双方老人托沟南的另一个名叫叶发朝的羊把子当媒人，订亲的时候我们还都在怀里抱着，给人家打的鸡蛋茶我还伸手抢着要。18岁那年她帮她父亲到我们村里拉煤，我帮他们找我在矿上开飞字的三叔开票，这才算见了第二次面。恢复高考那一年，她一连翻了几架山，从汝阳县赶到临汝县，亲自送我到考场，可惜我没有考上。

  文化大革命中因我们两家的成分都不好，受尽了欺负。她父亲是从小过继给了一家地主成分的亲戚，后来全家迁回原籍，把她一个人留下来照顾瘫痪在床的年迈老奶奶。她为老人请医抓药，喂饭喂水，擦屎刮尿，养老送终，在方圆左近传为美谈。

  后来经过风风雨雨，我们才相识、相爱，终于结成了风雨同舟的伴侣。

  人生似花，而爱便是花的蜜。尽管她要家里地里一起跑，但她从未忘记自己做妻子的责任，生活上更是对我体贴人微。为了不分我的心，让我安心写作，她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挑起了全部家庭重担。许多对外联络、复信、发电报等杂务，她都主动承担了起来。32年来，我们患难与共，有苦同吃，有罪同受，同饮苦酒，共度难关。她在33年的风风雨雨中做了我坚强的精神支柱啊!

  我是个写作狂，对文学如痴如醉，和事业难解难分。她宁愿自己穿旧衣，喝稀饭，省吃减用，节衣缩食，也要省下钱，毫无怨言地支持我写作。我为了事业，成年累月四处奔走，不得不将每一个人都渴望的家庭幸福也奉献出去了。我正是在妻子深深的默契和无怨的辛劳中赢得了一份最宝贵的自由——献身的自由。我无需为千头万绪的家事牵肠挂肚。当一个人把整个生命的光和热都投入到事业的聚焦点时，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呢?难道她不希望我回家团聚，常在自己身边吗?不!她是个坚强的女性，当然她也想和我一起过甜甜蜜蜜的美好生活。但她爱我，更爱我的事业。她心目中的丈夫，应该是个顶天立地、有所作为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不是整天围着孩子妻子转圈圈的没有出息的丈夫。我工作顺心、有了成绩时，她比我还高兴；我工作失利，遇到烦恼时，她比我还焦急。她支持我，鼓励我，为了我和我的事业默默奉献着……

  她深知我是个没有半点虚伪、宁折不弯的硬汉子，我太挚爱我的事业了，以至于在变幻莫测的社会大环境中，我还保持着一颗过于质朴的童心，把复杂的事情理解得过于简单。她就安慰我，劝我想开点，看远点，鼓励我不要为此一蹶不振。

  我每次出远门，她的心也跟着我走了。她一次又一次借故来到我的身边，给我送来了温暖和希望，她还精心照料我的起居、饮食，一天到晚问寒问暖，端吃端喝，吃饭时她总是尽着我，让我吃好吃饱，让我吃稠的，她喝稀的。她对我情深意笃，我是刻骨铭心的。我的创作，我的事业，饱浸着她的血汗、泪水与愁苦，我怎能忘怀呢?我对她的笑靥，她的倩影，她的为人，是魂牵梦萦，难以磨灭的。她，多年来成了我的精神寄托，一种珍藏于心底的“陈酿”——贮之愈久，便愈浓烈，愈香醇。于是，我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对事业更加执着地探索和追求。

  我在她的支持和鼓励下，不向命运低头，我在十分艰难困苦的情况下，终始没有放弃对事业的追求。

  她这一辈子，跟着我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做了太多太多的难。因我没权没势，没能给她安排一个体体面面的好工作，她至今还是市博物馆的一名临时保洁员。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她有一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浑身伤痕累累，也不敢歇息半天，一瘸一拐坚持上班。又一次是她下班时被对面急驶而来的摩托车撞翻在地，腿被碰伤，当晚到医院拍了片子，简单治疗了一下，第二天她又拄着一根棍子去上班了，她为的是怕丢了这个泥饭碗。她有意把自己的白发染黑，怕的是因年龄偏大被裁员回家。

  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出生在临汝镇的租住房，一个出生在汝州城的租住房。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是一个一头沉，她领着才只有几岁的大儿子郭方向在老家种地，一个人把一架子车粪拉到地里，再一担一担挑到沟对面的责任田里。一次在地里干活，儿子险些被山上下来的一只恶狼叼走。

  1992年我到复旦大学作家班读书，她发电报说要带着两个儿子到上海看我，我按约定时间到上海火车站接他们，结果没接到。一直到第二天他们才到，她领着两个儿子在火车上整整站了两天两夜，她的两条腿肿得像虚糕馍。1997年我又离妻别子到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学习，因欠人家房款，人家今天停了我家的电，明天停了我家的水，妻子只好晚上点蜡烛，白天到老远老远的井里担水吃。2005年是我们两家最最悲痛的一年，正月十五我的岳母不幸去世，正月二十九我的母亲病故，八月初三我的岳父又离开了我们。三位老人的后事都是妻子亲自参与办理的，她忙了这头忙那头，哭完这个哭那个，嗓子哭哑了，身体累瘦了，令人心疼。

  妻子心善，乐于助人。我们从三面环山的关庙村老家，到临汝镇、洛阳城、汝州城、平顶山，搬了十几次家，她和所有邻居都相处得很好，有的已过去二十多年了，至今仍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还相互上门瞧看，红白大事她还亲自去送礼。她落了一个好人缘。

  我的妻子很勤劳，我们在平顶山西高皇租房居住时，她在房前屋后种瓜种菜，养鸡喂兔。我们搬到新城区湖光花园居住后，她又用自行车从外边推回土，又一袋一袋背到七楼顶，种瓜果蔬菜，为的是省下买菜钱。今年又租种了开心生态园的一分菜地，她时常把新鲜的瓜果蔬菜送给和她在一起上班的姐妹以及对门的邻居，大家都夸她人好心善。

  她曾陪我在临汝镇文化站摆过书摊，她曾抱着一岁小儿到汝阳县新华书店进过书，她到洛阳地委《豫西报》帮我扛过行李，到上海复旦大学帮我运过书，到南京《钟山》编辑部帮我要过稿件，到北京找骗子书商追讨过我的稿费。我初到临汝县城工作，因没有住房，她带着儿子进城来看我，我们只好暂住市委值班室，替别人值班。她怕孩子乱跑乱动影响机关办公，就用两只大手紧紧捉住孩子的一双小手。为了让我静心写作，她就把孩子带到街上去玩，冬天小手都冻肿了。我的书稿放乱了她整理，衣服脏了她来洗，衣服破了她缝补。她现在每天早上5点起床，做好全家的早饭，7点准时到班上，等干部们上班时，她们已将整个大楼全部打扫了一遍，中午回家做完全家的午饭，1点又到了班上，天黑回到家，又是一边做饭一边洗衣服，还要打扫家里的卫生。星期天她还要到我们承包的菜地里种一天的菜，再到博物馆加一天的班。她还在我家楼顶养了几只鸡，喂了一群兔，养了一只狗。我的妻子太辛苦了！但她却没有一句怨言！

  我始终认为我的老婆最最美，谁也无法和我老婆的美丽相比，美只是用来形容我老婆的。世界上，只有我老婆一个人才可以用美女来形容！“美女”这个词也就是用来形容我老婆的！我的老婆最最美！我老婆的内心是最最美，我老婆的心灵是最最美！娶妻求淑女，我的老婆是最最贤惠、最最贤淑的，我的老婆更是最最体贴、最最疼人的。我的老婆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会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我的老婆会一直开导我，会帮我、会和我一起度过任何一个难关！所以，在我老婆的陪伴下，我永远都不会有战胜不了的困难！也正是因为有我的宝贝老婆在我的身边，我才会有勇往直前、迎难而上的勇气！才会有必定成功的信心！我的老婆是最最宽容的，因为我还不够好，还会偶尔惹我的宝贝老婆不开心，但我的好老婆从来都不会和我计较，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我的宝贝好老婆总是在包容着老公的一切。老公也是只有在我宝贝好老婆的帮助下才能不断的完善自己。老婆，老公会把自己也变得最最好！一切，都只是为了你！我深爱着的宝贝老婆！我的宝贝老婆最最聪明伶俐，老公在有些问题上常常是个大笨笨，但老婆从来不怪我，而且在我宝贝老婆的冰雪聪明的熏陶下，我老婆生的两个儿子也多少耳濡目染上了一些聪明的气息。老婆，你知道吗？只要有你在，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度过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就什么都不会怕，我就会永远陶醉在我们好夫妻踏踏实实的幸福与甜蜜之中！老婆啊，老婆，有你真好！我的老婆最最可爱，可爱的她有着圆圆的招老公甚是喜爱的小苹果，贤淑的女人是美的，体贴的女人是美的，宽容的老婆是美的，智慧的老婆是美的，可爱的老婆更是好美好美的，而这一切一切的优点我的老婆都集于一身！所以，我的老婆的内在是最最美的！我的老婆的心灵最最美！这也就让我的宝贝好老婆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高雅的气质！一种超凡脱俗的永远无人能及的高贵的魅力！一种与众不同的却又灿烂生辉、柔情似水之神韵！我的老婆最最美！不仅我老婆的内心是最最美，我老婆的外在同样是最最美！即使世界上最最华丽的辞藻也无法完全的描述出我老婆的美丽！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吗？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吗？知道什么叫沉鱼落雁？什么叫闭月羞花吗？知道什么叫美不胜收吗？哦……原来你们都不会知道，世界上除我老婆以外的所有女人们只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什么叫“花容失色”。因为只有我有幸拥有了我一生一世的美丽老婆！因为只要我看到了我的老婆，所有的用来形容美丽的的词汇的实际运用都将一目了然！历史上有“四大美女”大家知道吗？四大美女其实就是指：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其实呢，所谓的四大美女就我老婆一个人。那有人要问为什么还要叫“四大美女”呢？这个嘛，其实也很简单，真正的原因是世人实在是太妒忌我了，他们不甘心我将世界上这独一无二之美女据为己有，于是他们就在我美得鼻涕泡满天飞满屋子手舞足蹈屁颠屁颠的蹦来蹦去的同时，都得了臆想症，凭空杜撰出了四个美女来恳求上天救万民于水火！如果要是真的让西施看到了我的老婆，那就会又多一个“西施效颦”的成语了！唉！谁让我的老婆最最美呢？！我幸福着，我快乐着！我的老婆永远都是最最高雅、最最富有气质的女人！我的女人！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老婆，你在老公的眼里、心里一样会是最最美的，你一样是无人能比的！老婆啊，老婆，你的美丽是我今生永远的守侯！老婆啊，老婆，有你真好！老公今生有你真幸福！老婆啊，老婆，爱你！爱你目光澄澈似水，爱你性格清纯似水，爱你话语温柔似水，爱你颦笑动人似水！爱你永远的最最美丽！老婆啊，老婆，只想每天早上在金色的阳光中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一定是你最美丽、最温情的容颜。老婆啊，老婆，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想和你长相厮守、天长地久；只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日落、看细水常流！

  “起早贪黑紧忙活/上班回来就下厨/每天三顿家常饭/一年三百六十五/买菜做饭洗衣服/下有儿女上有母/为了孩子操碎了心/一年三百六十五……”

  我很喜欢佟铁鑫唱的这首歌，这是一首歌颂妻子的歌，它唱到了每个为人妻子的女人们的心坎里。

  “妻”字从字面上解，就是一座横过来的大山压在了女人的头上。先人造字都忘不了男尊女卑，女人总是被社会压在最底层。中国妇女在寻求解放和平等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如今再来解这个字应该这么说吧：女人们推倒了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山虽然是搬倒了，但妻子们为家为丈夫为孩子为实现自身价值所付出的辛苦是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的。

  妻子真的挺辛苦，做妻子的女人们真的不容易。

  妻子，是家的代名词。每个人都渴望有个温暖的家，它是我们身体休憩的场所，灵魂停泊的港湾。它不需要多么豪华的布置，但一定要温暖，而能让这个小家春意融融的就是妻子。

  当你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房门会先你一步无声地打开，因为她早已关注着你上楼的脚步。无论你回家多晚，窗口透出的灯光告诉你家里有一双等待的眼睛。屋里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家被她打理得干净整洁，你的衣裤也被她熨烫的妥妥贴贴……你在事业上打拚或在仕途上征战，她都是你最有力的支撑和最稳固的后方。她会在你得意时“打击”你，在你气馁时鼓励你……你倦了、累了，一杯醒酒的茶，或者一盆泡脚的水，都能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这就是妻子，妻子是家，有妻才有家。

  妻子真的挺辛苦，做妻子的女人们真的不容易。

  一个聪明的妻子，知道怎么去爱丈夫，怎样用心去呵护和经营婚姻。她知道在爱丈夫的同时不能迷失自己，她爱美，爱生活，她有稳定的工作，有自己的朋友圈。她象一块居于核心的磁铁，吸引着丈夫追寻她的足迹。

  一个明智的妻子，知道家不是讲理的地方，她宽容、善良，她知书识礼，她不敏感多疑，也不唠唠叨叨。她孝敬老人，善待丈夫的家人和朋友。她能容忍丈夫的坏脾气，她能让家庭气氛轻松愉悦，让回到家来的他不再当闷葫芦。

  一个合格的妻子，她是丈夫事业上的好帮手，生活中的贤内助；她是孩子的好母亲；她是公婆的好儿媳；她还是当家理财的能手，即使清贫的日子单调得一日三餐也能被她调理得有滋有味……

  做到上面这一切的前提只有一个，那就是付出辛苦。和睦温馨富足的家是妻子的辛苦；孩子茁壮成长是妻子的辛苦；老人们幸福的晚年是妻子的辛苦；丈夫骄人的业绩是妻子的辛苦；友人们羡慕的眼神和由衷的赞许也是妻子的辛苦……所有的辛苦，妻子们无怨无悔地付出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妙龄少妇到皱纹爬上眼角眉梢青丝换白发。

  妻子们是坚韧的，是最能付出也是最平凡最容易满足的。哪怕你一个感激的眼神，一个默默的拥抱，一次偶然早归后的下厨，或者特殊日子里的一个小小的礼物，都能让她感到欣慰，那么所有的辛苦都被浸泡在了幸福的蜜汁里不再叫做辛苦。

  “妻子啊妻子你挺辛苦/辛苦为了全家福/细水长流过日子/全靠你简朴/妻子你挺辛苦/有点那安慰就满足/妻子你挺辛苦/丈夫心里最有数……”

  当这首歌再一次响在耳畔的时候，我想告诉普天下的丈夫们：用心去听听这首歌吧，暂时放下手边的一切，用一分钟的时间扪心自问一下，妻子的辛苦，你心里真的有数吗？

  若果真如此，那将是妻子们最大的安慰了。

  关于妻子，著名作家流沙河有这样一首诗：

  难忘的荒谬年代里

  爱我的只有你一个人

  爱我那招人疾恨的诗句

  爱我这引人怜悯的书生

  爱我苍白清瘦的面容

  爱我忧郁迷蒙的眼睛

  爱我的头发浅黄柔软

  爱我的鼻梁挺直端正

  爱我惹人笑话的口吃

  爱我悠缓而低沉的语音

  爱我爱花如酒徒之爱酒

  爱我爱书如财迷爱黄金

  爱我从来不阿谀奉迎说假话

  爱我从来不落井下石昧良心

  爱我常常低头如梦似的沉思

  爱我突然涌出滔滔的激愤

  爱我身处逆境读书谴愁

  爱我孤芳自赏浅唱低吟

  爱我衣裳旧了洗得清清白白

  爱我衣裳破了补得齐齐整整

  爱我打扫厕所不觉得下贱可耻

  爱我不讳言被划定的政治身份

  爱我可悲的倒霉

  爱我可笑的自尊

  爱我不会努力表现争取摘帽

  爱我心安理得甘愿劳动一生

  爱我比傻瓜还傻

  爱我比聪明人更聪明

  爱我一脸苦笑向你点头问好

  爱我诙谐地嘲讽命运之神

  爱我决不向外人诉半句苦

  爱我常常感慨他人的不幸

  爱我夜间摇醒魇梦惊呼的你

  爱我坐在枕边守你直到天明

  爱我忍饥等你回家一起吃饭

  爱我掏出最后一块钱送你远行

  爱我吵架之后与你很快和解

  爱我和解之后对你更加温存

  爱我比谁都熟悉你的思路

  爱我比谁都贴近你的心灵

  爱我走到哪里都揣着你的照片

  爱我至今仍跳动着初恋的童心

  人间唯有你爱我的一切

  包括爱我的愚蠢和无能

  怎样答谢你的厚爱

  爱你直到结束我的生命

  爱你当年到处寻访我的下落

  爱你街头遇我顿时又喜又惊

  爱你如晚上笼雾的眉毛

  爱你如明湖映月的眼睛

  爱你歌喉婉转

  爱你舞姿轻盈

  爱你胸中藏着清醒的逻辑

  爱你额上刻着思索的皱纹

  爱你握手含笑传递着春意

  爱你热情的红唇透露出纯真

  爱你高兴时随心嘲谑

  爱你生气时杏眼圆睁

  爱你一身素净不穿花色

  爱你一头亮发剪齐耳根

  爱你抛弃了可羡的荣华富贵

  爱你选择了可怕的寂寞赤贫

  爱你为我而丢掉饭碗

  爱你为我而甘当贱民

  爱你没有嫁妆只有旧衣旧物

  爱你陪我流放迁来小小乡镇

  爱你被当官的舅爷骂作天生贱骨

  爱你被权势的女友骂作头脑发昏

  爱你冬夜偎热我冰冷的脚

  爱你夏夜扇凉我汗浃的身

  爱你倚门等我收工回来

  爱你梦中呼唤我的小名

  爱你对极左政治不抱丝毫幻想

  爱你嘲弄抄家者夜半敲门

  爱你与贫叟穷妇结下深深友谊

  爱你平分饭菜给逃荒的难民

  爱你给我准备专治打伤的药酒

  爱你疯狂地扑向打我的人

  爱你大闹长街逼得打手丢下棍棒

  爱你嘤嘤的哭诉感动了乡民

  爱你背负婴儿被拉去批斗

  爱你挨斗回来一枕香梦酣沉

  爱你挽着蓝牵着儿给我送牢饭

  爱你拭着泪抱着被接我出牢门

  爱你回娘家偷偷为我弄回美食

  爱你为我厚着脸皮求告医生

  爱你一碟咸菜嚼得津津有味

  爱你不眼红邻居的海味山珍

  爱你一件棉袄翻了多少次

  爱你缝缝补补断了多少针

  爱你在市场上红着脸讨价还价

  爱你在院坎里种蔬菜一片青青

  爱你不顾面子给人当保姆

  爱你不让我知道钱已用尽

  爱你感伤地想起少年的欢乐

  爱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红领巾

  爱你一边奶孩子一边唱“宝贝”

  爱你一边织毛衣一边读普希金

  爱你迷恋忧愁的契可夫

  爱你崇敬沉思的赫尔岑

  爱你极端瞧不起文痞文丐

  爱你悄悄拜访被斗的巴金

  爱你不忘旧业闭门偷偷演川戏

  爱你是《评雪辩踪》的刘翠屏

  爱你偶然亮出可惊的艺术见解

  爱你朝思暮盼中华民族的光明

  爱你不同于世俗的荣辱观念

  爱你亮晶晶的一颗芳心

  爱你的赤诚终于盼来了春天

  爱你流着泪迎接这明朗的早晨

  爱你鬓边飞来的一片白发

  爱你为我尝尽了人世的酸辛

  愿来世你做丈夫我做你的妻子

  愿我能给你希望给你无限柔情。

  妻子还是个大孝子，当她给母亲端茶倒水、捶腿梳头的时候，母亲是那么的高兴啊，心里的喜悦都从脸上写了出来。

  人人都知道我们的父母给了我们无私的爱，却没有多少人真正地学会了感恩这至亲的亲人。在这个世界，父母是最疼爱我们的人，是父母赋予我血肉之躯，养育我们长大，又教会我们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做一个有用的人。父爱是山，伟大坚实而又广博，他教我们学会了坚强，记住了宽容，懂得了自制。母爱是海，温暖无私而又细腻。父母教会了我们如何用爱去善待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件事。只要你珍惜起生活中的幸福点滴。

  我们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孝敬父母，不是像以前一样享受着父母带来的爱，而是我们要给老人带来儿女的关怀。

  在我和赵新节结婚之前，经人介绍，曾经认识过一个女孩。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拿了一本《三国演义》。她进了门，我忙着为她让座、倒水。待她坐下，她一边翻着我的书，一边问道：“这本书怎么样?”“咳哟!太棒了!”我接着道：“这看书也是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古书很多，而人们都想看《三国演义》，是因为以古今人才之众，没有盛于三国的。有人评论说，三国一书，文章最妙。三国一书，有同树异枝、同枝异叶、同叶异花、同花异木之妙，三国一书，有首尾大照应、中间大关锁处。如首卷以十常侍为起，而末卷有刘禅之宠中贵以结之，又有孙皓之宠中贵以双结之，此一大照应也。读三国胜读列国志，胜读西游记，西游捏造妖魔之事，诞而不经，不若三国实叙帝王之事，真而可考；《水浒传》文字之真，虽较胜西游之幻，然无中生有，任意起灭，其匠心不难，终不若三国叙一定之事，无容改易，而卒能匠心之为难也。且三国人才之盛，写来各各出色，所以，古人就说，“才子之书，应以三国演义为第一。”

  我讲起来滔滔不绝，听得她口服心服。从此，我们经常在一起研究学问，我一有空余时间，就把自己读过的书，再加上我的想象、虚构，编成郭进拴式的体裁，一个片断、一个片断地讲给她听。直听得她如痴如醉，有时微笑，有时流泪。

  那一天她约我在宿舍等她，我备了糖果，在屋里踱来踱去。我总希望有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然而那脚步声总不响起，自然也就不会有敲门声。也不时有脚步声，但却匆匆，要么夹杂着歌声，要么伴随着和别人打招呼的说话声。即使只有脚步声，那声音也很重，我明白那不是姑娘走路的声音，准确无误地是男同胞。可不知怎的，我却希望她的脚步声是重的，刚刚响起的这个就是，愿望落空后我又希望下一个是。

  依然没有脚步声。

  我第一次感受到在这种情景中等待的滋味。

  我的思绪跨越了万水千山，四处流浪。以至当敲门声真的响起的时候，我竟没有觉察。

  “咚咚咚”。

  “咚咚咚”。

  她是怎样到我宿舍门口的，我一点知觉也没有。我是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形的力量推到门口去的。当我拉开门的一闪眼里，我的神情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然而，当她走进房间，当她在凳子上坐下，当她接过我递给她的茶水，当她文静地一笑作为礼貌的回报，当她第一次正视我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便从这里开始了。无数的中外文学名著描写过姑娘的眼睛，眼睛被誉为心灵的窗户。我读到过许多描写女人眼睛的文字，眼睛像一眼清泉，眼睛像一汪秋水，眼睛像皎洁的明月，眼睛明净如秋水，这些描写，在她的眼睛面前黯然失色。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样，我已不敢正视，就在看她的那一瞥，就已使我惊心动魄。就那一瞥人类几千年的文明也失去了光辉，我想，那就是天，那就是地，那就是辽阔的海洋，那就是神秘的太空，那就是和平，那就是人类的全部历史。有人说女人的眼睛可以消融千年冰山，惊天地泣鬼神，使一切伟大变得渺小，使一切罪孽荡然无存。眼睛眼睛，那眼睛一瞥所留下的空白使我幻想无穷，再无法使自己镇静。我费了好大的勇气，才叫出她的名字。

  “你的知识真丰富，我该叫你老师!”她望着我笑道。

  我望着她的眼睛，忽然想到了家乡那清清的抱玉河。童年和少年时代，我与抱玉河是最要好的伙伴，她流过山林，跌下崖头，穿过草丛，春天里欢快，夏天里跳跃，秋天里平缓，冬天里宁静。无数文人墨客只赞颂秋日的溪流，赞美颂扬她的清澈明静、富有诗意的平缓。而她的眼睛不正像一条溪流吗?是啊，夏日时的溪流，撷取了春色的精华，孕育着秋天里的希望和冬天的思考，欢腾跳跃，充满生命的活力。许是我受到了她那双美妙无比的大眼睛的鼓舞，我动情地给她讲抱玉河的故事，讲抱玉河的传说，讲如何做人，讲与人为善。

  这天夜里，我失眠了，我反反复复地读着河南著名诗人易殿选写的一首关于青春的诗：

  那是倏忽洞开的大海血淋淋的日出

  那是燠热的戈壁永无宁日的红柳

  那是天与地胶着时刹那间留下的弧线

  那是大风之夜挺拔于漠野的白杨树

  那是不甘寂寞倾吐于穹庐的蓝天哨鸽

  那是绵绵淫雨里恣肆孕育破土而出的蘑菇

  那是热情的聚合点，希望的芳草地

  那是处女般未被践踏的净土

  青春神奇，几乎每一页都有神话喧嚣

  青春美妙，几乎每一处都有生命奔流

  无论你选择哪个角度透视青春

  青春都是祖母绿，都是玲珑剔透

  青春迷人，令幼稚仰慕，令年老嫉妒

  青青饱满，胜过任何秋天里的成熟

  无论你怎样去猜想、想象青春

  青春都不会使你失望，令你踟躇

  对于战斗者，呻吟也是一种歌唱

  对于攀援者，被砥砺也是一种享受

  青春不朽，青春世界没有死亡

  青春欢乐，青春路上没有痛苦

  青春属于每一个血和肉的混合体

  真诚的渴望者只需伸出双手

  没有美质的人生等于一堆泥沼

  没有青春的生命如同一株植物

  我宁可舍弃情爱，抛却一切欲念

  而决不可没有洒脱的步履

  我宁可背叛少年梦，淡忘故土

  而决不可以没有幻想的瀑布

  青春是一种态势，更是一种财富

  青春是一种概念，更是一种风度

  我选择青春义无反顾，矢志不渝

  青春的追求一定都是我的追求……

  

  当晚我毫无睡意，第二天精神依然很好，使我吃惊的是竟然连一点疲乏的感觉都没有。第二晚我依然激动，刚刚闭眼就又醒来了，脑子异常清晰。

  我时刻忘不了那双眼睛，我在日记本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她的名字，把一张纸写得满满的。我十分想见到她，即使不说话，只看看那双眼睛就什么都够了。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找她。我明明知道她家的地址，步行一会儿就能到，她告诉过我，她天天吃完晚饭要在办公室里呆一会儿。这就是说，任何一个晚饭后，我只要去就能见到她，就能看到那双时刻折磨着我的眼睛。可是，我始终没有去过。一个男子汉没有任何事情，跑到一个姑娘那里去聊天。第一句话说什么?去谈文学?去谈人生?去谈社会?去谈最近读了什么书?这些话题究竟有多大的魅力，我表示怀疑。我终于设计不出一个完美的方案，也就终于迈不开步。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特意找了一本自己已读过多遍的《青春之歌》，在里边夹了那首自己喜爱的关于青春的诗。《青春之歌》是女作家杨沫创作于50年代的一部长篇小说，它描写的是自“九·一八”至“一二·九”这一历史大风暴中，北京的一批青年学生为了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拯救危难中的祖国所进行的顽强斗争。小说中刻画的林道静、卢嘉川、江华等青年知识分子形象，象征着中华民族的未来和希望。这些青年知识分子成长的道路，对当代青年亦不无启迪。我在这个时候以看望对方老人的名义同时给她送这样的书，自然也有我自己的不可言说的用意。

  我觉得脚下的路变换着长度，一会儿很长一会儿很短。我希望永远走不到头又希望眨眼就到。转而我希望她不在，走得远远的，又希望我进房间的第一眼就能见到她。实际上，我的想象再丰富，一个小时的路只有60分钟那么长，我的思念是无法改变的。当我站在她家的门口时，她背冲着我正在抽屉里找东西。房间里就她一个人。

  我轻轻敲了一下门，她头也没抬，只说了声“请进!”

  我轻轻叫道：“你好!”

  她猛地扬起了头。就这一刹那我看到了那双日夜折磨着我的眼睛，我激动得有些眩晕，这次不是一瞥，而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虽然她的目光很快就移走了，可我觉得那双眼睛并没有离开我。我终于从那双眼睛里发现了新的魅力。要说上一次只是短暂的直观感受，那么这一次则带有理性审视，因为我曾无数次地反问自己，那双眼睛那么具有震撼力，你能想清或说请吗?尽管我已经彻底被她征服了。可是当我要描述她时我又觉得无言了。任何言辞都是苍白无力的，都是不准确的。她似乎带着几分羞怯，看什么东西都是匆匆的，怕打扰别人似的，那光芒分明不是平视的，而是从高空倾泻而下，要淹没一切似的。她还带着几分柔弱，似乎只要看我一眼，就会使我产生永远保护她的神圣的责任感；更多带着的则是多情。一种无法说清的青春少女味在这双眼睛里全部体现了出来，似乎是一个立体的审美空间，我从任何角度任何层次去观察，都会发现无穷的意蕴，最终我觉得这么多的“似乎”仍然是直感的，任何理性审视都失去了效应。事实上，我们相互对视只几秒钟，我根本无法也不可能去作理性的审视，这时我才真正地理解了最高的审美活动是割断理性的，因为这美已包容了人类的全部文化，它本身就是感性和理性、主观和客观的完美统一。

  她请我坐下，她给我倒了水；我顺从地坐下，接过了她倒的水。

  她又看了我一眼，说：“你说了要来玩的，怎么到现在才来呢?”

  我笑笑说：“按礼节当然应该早一点来看你的，可是最近忙，看了几个老师和同学。”

  她开玩笑说：“你的架子大，总是忙、忙、忙。”

  我忙解释道：“不是架子大，是时间不够用。”

  她问：“最近又看什么书?”

  “刚读过一本《青春之歌》，这不，我给你带来了!”我给她递书，她接书。

  于是，我给她讲《青春之歌》，讲林道静，讲卢嘉川……讲我小时侯读过的《七侠五义》、《小五义》、《江湖奇侠传》等武侠小说。还讲了小时候甚至准备了打狗棍，想要饭到峨嵋山去拜高师，学成武艺当英雄，“飞剑遥遥斩邪佞”。虽然没有去成，却印象极深。入了初中，兴趣变了，弃武侠而读中外新小说，但武侠书中的某些精神，劫富济贫、打抱不平、英雄主义等，却在自已的心灵深处播下了种子。

  我们坐在灯下，共谈文与人，谈了很久很久，说得很远很远，也很深，很深……

  我给她讲明代洪应明著的《菜根潭》，此书又名《处世修养篇》，是一部好书。后人称此书是“为人的准则，处世的法宝，聚财的妙术，治家的秘决”。在为人方面，此书为我们指出人都有哪些缺点和痼疾，怎么去克服这些缺点和治疗这些痼疾?人都有哪些长处和天赋，如何发扬长处发掘天赋；人生究竟能达到怎样的境界，人怎样才能达到这种境界，身处顺境，人该保持怎样的情志；身处逆境的人该是怎样的心态；面对危险复杂的环境人该采取什么应付手段；如何与形形色色的人相处共事等等，书中都会给你找到答案，什么“弄权一时，凄凉万古”、“出污泥而不染，时机而不用”、“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人能诚心和气，胜于调息观心”、“富者应多施舍，智者宜不炫耀”、“修德须忘功名，读书定要深心”、“善人和气一团、恶人杀气腾腾”、“崇俭养廉，守拙全真”、“人死留名，豹死留皮”、“正义路广，欲情道狭”、“厚德载物、雅量容人”、“君子穷当益工，勿失风雅气度”、“多种功德，勿贪权位”、“顺境不足喜，逆境不足忧”、“直躬不畏人忌，无恶不惧人毁”、“大量能容，不动声色”、“君子以勤俭养德、小人以勤俭图利”、“责人宜宽，责己宜苛”。

  不知怎的，我今晚的口齿特别清晰，反应特别敏捷，讲起来绘声绘色，如江河滔滔……

  哲人的贡献在于探索真理、揭示真理，超越一般人的常见，烛照真理的深蕴，或窥测自然的奥秘，或昭示人生的准则，为人们指明前进的道路，给后人以启迪。在中国古代历史上，我最信服的是孔子。孔子是一位揭示人生真谤的伟大哲人。孔子的一生是为社会的长治久安而积极努力的一生，他“发愤忘食、乐以忘忧”、“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表现出了崇高的精神。接着，我给她讲孔子的出身，在自学、自立的道路上、办学成名、受到鲁国贵族重视、在寂寞中求索、颠沛流离的十四年、晚年归鲁，我也谈到了孔子“克己复礼”的阶级属性问题。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深深地被我的学识所折服。

  这晚的对话很愉快。我也从她的谈话中了解了她的一切思想，当然也不仅仅是一种知识的交流。更重要的是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气息，尽管她那年也只有二十来岁。我从她的谈活神态中，从她请我喝茶的细微动作中，从她听我说话时的神态中，从她对我的称呼中，特别是从她那双眼睛的自然流露中，我感受到了她的气质；她象她的名字一样，温柔善良，诚实自然，很会体贴关心人，她的身上集合了她那样的家庭所具有的文化教养和后天文化熏陶的全部特点，她无疑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性，具有中国的古典美。

  当我离开她时，我不得不在内心承认，我是很喜欢她的。然而细细一想，她的待人接物也许本来就是这样的，她并没有给我什么特殊的表示，几个小时的对话挑不出哪怕是一点点可以让我回味的细节。我想：自已怪可悲的，开始都是正常的，自已却偏偏觉得不正常，用自已的主观感情代替人家的感情，也许她心里很平静，晚上会睡一个安稳的和以前一样的觉。我从理智上明白这一切，却从感情上无法挣脱出来。似乎那三个小时的对话中没有任何值得我回味的细节，却都值得我回味，她谈话的神态，倒水的姿势，她的一个动作，她的一个眼神，甚至分别时轻轻的一握，全部都令我回味无穷。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一夜未眠。

  我感到自已产生这样的感情是可怕的，很可能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因为我从不愿负一个人，哪怕有一点对不起人的地方，我怀疑自已的人品出了问题而承受心理的压力。何况她是一个那么美丽多情的二十来岁的姑娘，一旦她的感情也出现了和自已一样的感情或根本不一样的感情，我绝对不敢伤害她的，不但不敢伤害，而且会加倍珍惜这种感情。按我一贯的为人标准，我一定会为她负责到底的。那么自已又能负责什么呢?

  我觉得自已没有那样的福气，那个像天仙一样的人儿，不应该是自已的，她应该找一个条件更好的，她不应该嫁给一个农民的儿子，她应该找个首长的儿子、干部的儿子，自已不配，应该赶快刹车，再不敢让这样的感情肆意蔓延。因此我决定，再也不和她来往了，以免别人说短道长，说自已赖蛤蟆想吃天鹅肉，猪八戒做梦娶天仙——净想好事哩!

  如果我做到了这一点，就不会有以后的发展。

  纯洁的心灵比美丽的外表更加重要；高尚的品质比成套的家具更为珍贵；勤劳的双手比金钱地位更有价值。

  真诚的爱情，不等于娓娓动听的甜言蜜语，也无需慷慨陈词的海誓山盟。爱情是一种高尚、美丽、纯真的感情，应当以互尊互敬取代利已自私，以道德文明取代轻率行为。

  爱情，是诚心的结合，是希望和追求的综合体，是幸福洒在生活上的甘露……

  就在我们分手的第四个晚上，她提了一大兜桔黄桔黄的香蕉敲响了我的门，手里拿着那本《青春之歌》，书里还夹了一根红丝线。

  我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她也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她接过我削的苹果，轻声说道：“谢谢!”我接过她的苹果却激动了。我觉得我给她削是理所应当的，而她给我削却是恩赐，我受宠若惊，我怎么能不激动呢?我又给她削一个，她又给我削一个，我再给她削时，她说再也不想吃了，我不再削了，她却又给我削一个，我几乎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幸福了。

  我正在浮想联翩，她却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件新织的毛衣，拿到我面前慢慢展开，对我说：

  “穿上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她帮我穿上毛衣看着不大不小，穿上正好时，她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是她挤出一点一滴的时间，熬了几个通夜为我精心打的毛衣。这件毛衣，尽管可以用金钱取得，但是这种情意又哪是金钱所能换取得到的呢?在她亲手编织的一针一线中，寄托着她对我无比深沉的情爱啊!我望着她熬红的双眼，说了句：“你真好……”。

  她约我利用节假日到洛阳游龙门，我欣然应允了。

  她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披散着秀发，身上带着浓郁的香味，飘飘的裙裾带起一阵凉风，她那鹅蛋形的脸上，皮肤白晰、洁亮，明眸生辉，身肢柔软活泼，她笑时嘴角漾开了两个浅浅的酒涡儿，显得庄重、文静，像满月儿一样娇好，不带一丝一毫的轻浮。她那一颦一笑、一摇一抑是那么的文雅、自持、适度，摄人心魂，我简直看呆了。

  登龙门山，观龙门山色，我已不是第一次了。可只有这次，是她和我结伴而来，别有一种新意在心头萌动，为终生留下了难以抹去的思念和回味。这思念就是爱的种子，深深地埋在了我们的心底，她和我的感情也从此开始升华，犹如一池沸腾的热水，在蒸腾着、漫延着，渐渐地融合在那龙门山色里了。我们觉得那龙门山就是人间的感情宝库，那伊河水就是爱的源泉了。

  那碧翠的龙门山，那白练般的伊河水，那山崖上的古寺，那水上长虹般的大桥，以及那悬挂山崖的飞泉瀑布，犹如一幅山明水秀、古香古色的彩色画卷，令人陶醉，令人神往。我和她仿佛置身于烟云缭绕、浩渺迷离的蓬莱仙景，灵机浮动，思绪奋飞。好一幅山水画图，好一处美景啊!那苍翠的龙门山，好像被鬼工神斧刚刚劈了一下，豁然从中断开，汩汩伊水，涌流而出，蜿蜒跌宕，悠悠东去。好似缠在两山之间，桥上人群簇簇，车马如流，犹如行奔在仙境，使龙门山色更显得秀美而又磅礴。

  龙门的山美，水美，人更美。我们在山道上穿行，播一路香气，洒一腔情怀，我们想揽去遍野的秋色，带走所有的芬芳。那一路秋色，一路芬芳，一路鸟语，一路欢歌，都给了我们无穷无尽的激情和灵感。我们尽情吮吸着这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这最鲜美的秋趣。我们觉得：人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获得真正的自我。人世的喧哗，人世的尘埃，人世的角逐，人世的欺诈，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是多么渺小而微不足道啊。我们实在不愿匆匆离开这秋的山，秋的水，我们爱这水，更爱这片秋色，我们与秋争艳，与秋媲美!

  正行间，天下起了濛濛细雨，远山近水，云腾雾涌，时隐时现，雨中的她，双眸若秋水潋滟，脸部轮廓犹如粉妆玉琢。她那被秋雨淋湿了的秀发，顺在圆鼓鼓的胸脯上，油光湿润，往下淌着水滴。她仪表绝佳，落落大方，颖慧聪敏，灵巧无比，善解人意，柔情似水，若杏花之含烟，似牡丹之乍放。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里面荡漾着多么深邃的智慧和摄入灵魂的美啊!

  我两眼死死地盯着她。

  她忽然回过头，走近我说：“去!那叫怎么看人?没见过?”我脸更红了，羞涩地低下了头。只见她用红毛巾擦了下被雨水淋湿的头发，才低着头，红着脸，看着自已的脚尖说：“有个事儿，我想了好多天了……”

  小曲好唱口难开。

  她将要说出什么样的事儿来呢?

  后边的一群人赶了上来，她终于没有说出那个想了好多天的事儿……

  天又晴了，我们继续往前游。

  我向她讲龙门的故事，她抬头细听：

  据说很久很久的时候，这天下分为九州，九州大地上江河横溢，危害百姓，人们只得逃到山顶，喊叫苍天：“老天爷啊，救救我们吧!”玉皇大帝得知洪水作恶的消息后，就派他的孙子鲧下界治水。

  鲧来到这龙门山，举目四望，只见大地上处处是洪水，一时无从下手，有人偷偷告诉他：“玉帝有个宝贝——息壤，可以堵水。”鲧便趁玉帝不防，盗走了息壤，来到人间。这息壤果然是宝，只要往水里一撒，立刻变成一道道长堤，并且越来越长，越来越高，渐渐地变成了一座座大山，堵住了洪水。可是，这里的洪水堵住了，别处的洪水更大了，那里的百姓依然喊叫苍天。玉皇大帝往下一看，见鲧盗走了息壤，而且只治住了一方洪水，怒火万丈，便派火神祝融带领天兵天将来捉拿鲧。经过三天三夜大搏斗，终因寡不敌众，鲧被祝融杀了。息壤被收走后，伊河两岸的洪水又肆虐泛滥，吞没庄田，淹死百姓。却说鲧被杀以后，因洪水没治住，鲧不肯离去，整整三年，尸体不化。玉帝得知以后，生怕他再来捣乱，又派天神把他的尸体剁烂。那天神来到鲧的尸体边，朝他肚子上就是一刀，鲧的肚子裂开了，还没等那天神砍第二刀，鲧的肚里突然跳出一条小虬龙，飘然飞向天际。那鲧的尸体，也化做一条黄龙，跳进河水游走了。那条小虬龙，飞到山顶上，变成了一位英俊少年，他就是后来的大禹。禹很快长大成人了，又继承他父亲的事业，继续治水。他知道，要治水，就得先了解九州地形。一天他带领几百名助手，来到龙门山，察看地形，只见山势高耸，把伊河水堵成了一个大湖，湖水积得多了，没处流，就从山东北一条窄口溅了过去，当地人都叫它“溅水口”，至今，还有这个地方。看到这情况，大禹想，要是凿开龙门山，水不就可以流走了吗?于是，他带领百姓，开山挖渠，疏浚河道。可是功效很慢，正无计可施，湖里的乌龟和应龙来了。这应龙是一条巨龙，尾巴比石头还硬，它见大伙凿山太慢，就让大伙闪开，它腾空而起，用尾巴朝山的正中间猛的一甩，山石呼呼地落下来。乌龟便把石头一块块驮到远处。就这样，在乌龟、应龙的帮助下，这里很快开了一个大豁口。只是应龙的尾巴因用力过猛受伤了，不能再继续开山了，因此龙门山未能最后凿开。没办法，禹就骑上应龙来到太湖拿来一条石砭，站在龙门山顶，朝大豁口底部砸去。只听一声巨响，龙门山一下被石砭砸开了，湖水一涌而下，流入伊河，山被凿开以后禹对应龙说：“开凿伊阙的大门，数你功劳最大，以后这地方就叫龙门吧!”

  说着，我笑了笑，指着伊河岸边的一个小土岗说：“当时，禹凿开伊阙山后，因为累了，就躺在那里睡了一觉，后来，人们就把它叫做禹宿鼓堆了”。

  我又风趣地说：“伊阙山打开以后，湖水很快流走了，湖里边的蛤蟆精跳出来作怪，它吐一口黑气，就天昏地暗，喷出的水柱，能把人打倒。禹见后，便拿起宝剑与它搏斗，经过几个回合，蛤蟆精见禹力大过人，拔腿就跑。禹挥动太湖石砭朝它砸了下来。恰好落在蛤蟆精的背上，蛤蟆精被压死在两山脚下，变成了蛤蟆石。你看现在还在这儿躺着呢，禹打死蛤蟆精之后，正要歇歇，见山涧流出一股温泉，便把太湖石砭扎在温泉边，跳进温泉洗起澡来，洗完澡，禹又忙着到别处治水，把太湖石砭忘到了这里。你看现在还在这里扎着呢!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大禹和应龙治水，就把这个温泉池起名叫禹王池，把那个象笋一样的太湖石，叫‘禹王笋’，下边那个山洞起名叫‘龙王洞’了”。

  听着这个神奇的传说，观看着这千奇百怪的山水奇景，觉得龙门山山色更加神秘，更加可爱了。我们的感情的潮水似那汩汩伊河，情悠悠，乐悠悠，尽情的淌啊，尽情地流……

  我承认，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龙门归来后，我忍受了无数个夜晚的折磨，稍有空闲，她就来打扰我，在我的前后左右晃动，像一本大书，有无穷的知识需要去探求；像一峰万仞高山，需要我攀登；像一座神圣的殿堂，需要我去礼拜；像甜美的智慧果，像诱人的天仙，自已不常常向人讲抱玉河的故事吗?而她，不正是出生在抱玉河畔，喝抱玉河水长大的观音吗?

  我使出全身的解数，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没有还手之力。我费尽心血建筑起来的理性堤坝，终于被感情的洪水冲毁，其势波澜壮阔，不可阻挡。我连一分钟也无法忍耐了，我自已提了简单的提包去看她。假如她那天上街，我就不会找到她，尽管会留下遗感。可她却偏偏在，家里就她一个人，就好像她专门在等我。当我匆匆赶去的时候，我也想到她会不会上街去玩呢?如果上街，那么大的古镇，我是根本找不到她的，可是预感告诉我，她一定在，而且是一个人。

  事实却偏偏让我的预感应验。我无法解释这一切，我确信这是命运。

  她与上次我找她时一样，依旧热情、依旧动人，也依旧有分寸。

  她说了声：“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吃惊地望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顿觉满口甘甜，原来她在杯里放了糖。

  我边喝水边想，她无疑是对自已有了好感。可并没有出现像我所企望的那种效果，情感经历着煎熬。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情感在一分一秒地加剧。

  我不得不承认自已已经深深爱上她了，这种爱是超越了一切世俗的纯情的爱，我并不企望她给我什么，只求她能让我表达。可是她的神情是那么的严肃，像个小学生在聆听老师的教诲，只要我开口，她就认真地听，好像不愿漏掉一个字。她当然也发表与我不同的观点，可那种神态依然是很严肃的，完全是在交流知识、讨论学问。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制止了我。我无计可施，无话可说了，慌乱中我想起了一句话“男人应该学会等待，爱的时候不应该着急，应该等待时机，男人的耐心会等来女人的爱的”。

  那一次我们沿河散步，她陪我走得很慢，很抒情，完全沉浸在自已设计的情景里。我觉得被她融化了，融化在她的眼睛里，融化在她的笑容里。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觉得一定会时时刻刻在她的身旁，她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我。我真正体味到了爱一个人的幸福。自已是否被对方所爱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只要去爱，这就是幸福。

  她是个勤劳、善良、招人疼爱的好姑娘。尤其是她眉目清秀，皮肤白晰，每一寸每一分都散发着女性的魅力。她那银铃般的笑声，能使满室生春，和蔼可亲，从不忸怩作态，令人有春阳乍现之感，陶醉于温煦的气氛之中。

  夜幕降临了。

  那寂静、湛蓝、清澈、透明的夜空里，缀满了宝石般的星星。一颗，一颗，一闪，一闪，汇成了星的礼花、光的海洋。

  在河边的柳丛中，出现了我和她的身影。今晚的月儿好像专门为我俩升起的，格外明、格外亮。天上月圆圆，水中圆圆月。清清的河水，在月光下像一片流动的水银，闪着银色的碎光，淙淙地响着，向远方流去……

  “进拴，我叫你进拴吧?”

  “你真好!”

  “瞧，今晚的月儿多好呀!你应该高兴才是，来!我给你唱支歌。”她轻轻地、甜甜地为我唱了一首豫西民歌：

  荷叶盛水清又秀，

  莲花出水红又红。

  荷叶莲花根底深，

  情哥情妹心连心。

  她唱的歌儿韵律谐美，字字传神，情真意切，清香悠远，拂人心扉，我犹如喝了一杯浓郁芳馨的醉酒，情不自禁地把她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大眼明亮得像秋天的湖水，荡漾着迷人的幸福的光辉，她那俊美的脸上也显出了被幸福陶醉的样子。

  可因她父母嫌弃我家太贫穷，硬是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无奈何情况下，我们只好含泪分手了。

  她后来远嫁他乡，我们也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