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是日本作家二叶亭四迷著长篇小说。书名来自作品中这样一段说明:“平凡的人,用平凡的笔,叙述平凡的半生,题名为《平凡》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平凡》最初连载于明治四十年(1907)十月三十日到十二月三日东京《朝日新闻》上。次年出版发行单行本。
在小说开头,作者写道:“近来流行着一种什么自然主义,就是把作者所经验过的,甚至是不值一谈的事情,按照事实,丝毫不加修饰地、象牛的口水那样拖拖拉拉地写下来。流行这样的东西倒不错。我也决定采取这个办法。”小说正如主人公所言,仿照当时流行的自然主义文学,描写了一个人平凡的半生。但是,透过这个“我”的描写,我们不难看到作者对灰暗、冷漠、无理想,缺乏爱和光明温暖的现实生活的厌恶。同时,我们也不难看出,尽管作品采取了表面上的自嘲和告白形式,却终究是对人生、社会,以及对个性发展的认真思考。而作者对自然主义统治文坛的不满也溢于言外,尽管他口头上标榜的是自然主义。作者将自然主义创作手法比作“牛的口水”,认为自然主义文学置社会、国家和现实而不顾,却对文坛上任何一点小事都神经过敏,是极不正常的现象。但是,这篇作品终究还是有较浓的自然主义色彩。首先,作品描写的个人(单数第一人称)的平淡生活,其视野狭小,仅局限于“我”和“我”的身边,将“我”平淡的生活、情绪、思想等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写下。
其次,作品比较侧重于表现人物生理上的欲望,“我”单相思地爱上雪江以后的心理状态,苦闷、冲动、懊恼等写得较为详尽。而“我”从事文学创作也不过是把它当作了泄欲的工具,文心不过是淫心。研究人生不过是研究年轻的女人,是对异性的追求。最后,整个小说的结构是平面化的,写实而不表现理想,不表现道德观念。确实,不同于作者的另一部作品《浮云》,这部作品显然受自然主义文学的影响,有意或无意地在某种程度上模仿了自然主义的创作方法。
但是,《平凡》所表现的社会性终究比一般自然主义要广阔而深刻得多。“我”的一生实际上是一个人的天性在现实中逐渐被磨损的一生。“我”由于从小没有受到一般社会上的家庭教育的重压,在祖母和父母的爱护下,保持着自然的天性。但这种自然的天性一旦离开家庭的保护,便受到了压迫,先是同学的欺负,其次是学校教育,不得不成为分数、毕业证的奴隶。“我”到了东京后,可谓真正投入了社会,首先便是被“伯父”一家用作牛马,因恋情关系“我”只好俯首就轭。接着是失恋。这样,社会对自我的压迫就更明显了。为排除情欲的苦闷而投身文学,随之而来的是生活经费的来源,尤其是文阀、社会舆论对自己的左右。待到父母去世,爱情受骗之后,“我”的个性便已完全消失了。“我”放弃了文学,娶妻生子,过着平凡而没有生命的生活。“我”感到自己衰老了,不愿过平凡庸俗生活的“我”,终于不得不以“平凡庸俗的生活”终其后半生,自然感到难以言传的悲哀。这难道不是对社会的控诉吗?《平凡》的现实主义精神不仅仅在于它表现了人的自我和个性,还在于它揭示出这种个性在逐渐走向毁灭的过程中社会和现实所起的作用。并且,十分明显地表现了作者的感情倾向和主观态度。
小说中对“小花”的描写也表现出主人公幼小的心灵中感受到的社会压抑。“小花”是善良的、温存的,它和“我”那种深厚的,超出利害关系的感情,无疑是对人世冷漠的不满。“小花”被人残酷的打死;使“我”十分震惊:“我为什么没训练小花,使它瞧见人就认为是恶魔,并且一生瞪大了眼睛瞥惕着这个世界呢?因为它在我们的爱抚中成长起来,才成了这样天真的狗,正因为是天真的狗,才终于遭到残忍凶狠的人们的毒手,而横死了。”作者的言外之意不言自明。